第一百四十七章踏破铁鞋
海天一色的氤氲朦朦胧胧,稀碎的潮浪一遍又一遍的拍打着临湖的石堤。潮湿的白雾从湖上一缕一缕的飘向小岛,沿着一条自小岛流出的径流逆行而上,最终达到岛上一处高耸入云的小山之下,消逝于一颗已然几百岁年轮的老树下。老树之下,尉迟均闭着眼睛,双手在丹田之处呈怀抱状虚握,有一缕一缕的青色气息从他的鼻唇之间飞出,经过那些白雾之后又打着卷被他自己吸入肺内,周此循环。
一位青衣少女坐在远远的亭子里,不时的朝这里张望着,似乎又怕人瞧见自己的关切,装模作样的端着自己的宝剑,一遍又一遍的擦拭着。
但明眼人一瞧就知道,她的全部心思都在那位少年身上。
不多时,一位老人走入亭子,并未将过多的视线停留在她身上,似乎是怕她不好意思,“吴姑娘,这座岛得天独厚的灵气,可不是寻常仙家门派可以比拟的,你怎滴不学着他去吐纳一番?”
吴岑摇了摇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臂,直言道:“师傅说过,我的体质与他们不同,似乎是不可以修行仙法的,所以,师傅只教了我剑术……”
渔处机撇了一眼她手臂上隐约的刺青,不动声色的点点头,凝神半晌才移开眼神,望向尉迟均,“我们需赶路了!”
尉迟均远远睁开眼,眸间神色动人,似有光华彩照,点点头一跃飞起,来到亭中。
邀请三人来到岛上的江南神秘人已经等候在亭外,将三人恭恭敬敬的迎出门,直到坐上小船,他的身影才消失在白雾之中。
虽然并不知道渔老在大西北为何会突然多出这么一位江南故人,尉迟均仍旧看在眼里,并未询问过多。
如此三人在一个时辰之后,从另一边湖边上岸,已经到了景州城外的又一处边关小镇,名字奇怪的很,叫做风狗镇。
三人寻了一处客栈歇息,渔处机这回同样是开了两间上房,自己住一间,另一间交给尉迟均两人居住,安排好之后他将两人留在此处自己出去了。
尉迟均之前答应帝听前辈帮助他重塑金身的事情,每到一地便会到周边探访一番,伺机寻找一些不入流的淫祠,今日考虑到吴岑一介女流,嘱托好她于是便一个人往城里摸去了。
不过一路走来,这西北之地甚少淫祠,这处叫做风狗镇的地方也不例外,寻到傍晚也无所得,尉迟均只好拾脚往回走。
临到客栈,还没进去就看到一位熟面孔坐在大堂内,旁边还坐着三位年轻的男人,凝神一瞧,尉迟均心里咯噔一声。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纳魄山的山主周器,想不到在这里竟然能够撞见这厮。
先前在赤金城香荷楼内,尉迟均与左良狠狠的斗了这厮一番,到最后却被这厮逃了,没成想他竟然还有胆子在西北之地出没。
尉迟均刚想冲进去狠狠的教训他一番,不过刚一抬脚,便倏然停住,思衬再三终于还是决定先通知一下吴岑,让她别出来,自己来对付这几人。
于是尉迟均往后摸到客栈巷子里,从墙后跟翻墙进入客栈后院,猫着步子进入后厨。
客栈的几个厨子正在烧菜,瞧见尉迟均进来均是茫然四顾,也不理他,由着他进出。
他刚出后厨,就瞧见客栈掌柜一脸笑意的从前厅进来,他抢步贴近,一把制住掌柜要害,低声笑道:“掌柜的,莫慌,借一步说话!”
掌柜的久处江湖,还以为这人是谋财害命来着,背后要害被人制住,竟是吓得不敢动弹,面如土色,随着尉迟均挪到后院里。
尉迟均问道:“我问你,刚才那一桌穿着黑衣服的家伙,从何时进来的?”
掌柜得啊了一声,想了片刻,便哆哆嗦嗦的回道:“我记得,我记得来了有一会了,言语间好像并不是本地人……”
尉迟均点点头,凝神问道:“好,那我问你,你可知这附近有什么土地小祠之类的地方吗?”
听到这里,掌柜得虽然并不知晓尉迟均有何目的,仍旧脸上发苦,嚷嚷道:“大侠,我这才接手这客栈两个月不到,对这里的风土人情不是很熟悉,大侠要是想知道,我这就去前厅问问那几个跑堂的,兴许他们知道……”
“放屁,你才是大侠!大侠从来可活不长久!”尉迟均手一松,将掌柜的给放开。
尉迟均又问道:“你可知这一桌客人都是什么人?”
掌柜的思量一阵,便答道:“瞧来是一位师傅带着三位弟子,应该错不了!”
“你暂且去忙,不用管我,告诉你那几个店小二,没事就别往前面凑了,等会我背后的剑可认不得人!”尉迟均本来还想让掌柜的去知会吴岑一声,让她别急着出来,又怕这掌柜的好心办坏事,还是让她先别知道的好。
掌柜的脸上一苦,便又听到尉迟均改主意道:“算了,你就站在这里等我,别随意走动,不然等会跟你讲道理的,就是我背后的剑了!”
掌柜的连连点头,额头上已经满是豆大的汗,也不敢去擦,就这么唯唯诺诺的站在院子里。
尉迟均径自从后院绕到后堂,躲在后厨帘子后,小心翼翼的听着大堂内的动静。
听了一会儿,尉迟均便听到其中一人一只叫苦不迭,似乎在说着一路赶路的辛苦,还不时的痛骂几句尉迟均的名字。
这时就听到周器那厮出声了,仍旧是那副老风箱的味道:“先前咱们问了一路才在附近得到那几人的行踪,这处客栈是南来北往必经之地,想必不久之后他们就会在此地住下,那时咱们就可一举拿下这几人!”
尉迟均心头一凛,周器这厮竟敢光明正大的追击自己,是什么事情竟让他生出如此熊胆?
依照那厮小心谨慎的作风,不该如此才对?
尉迟均心里生出一丝不妥,总觉得哪里不对。
这时又听到那桌人啐道:“师傅,咱们为何好端端的放着左家那小子不对付,要跑到这西北边陲,喝着这比马尿还难喝的酒,吃着比黄豆还大的风沙?我可难受死了!”
周器未说话,却听到另一位男子幽幽说道:“箫师兄,此言差矣,那左家背景神秘,说不定就跟天胄城左家就有关系,师傅不是说过,咱们行走江湖,万事都要小心,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被称为箫师兄年轻人哀叹一声,一脸苦相,旁边周器便说道:“箫恒,这次几百里追袭,为师也累,最后值得这一切便都值得,吃点风沙怎么了?你需得跟你两位师弟好好学学!”
随即又听到一个陌生的嗓音在旁啐道:“师傅所言极是,箫师兄,咱们此间只要小心,定然能够将那叫做尉迟的小子捉住,送到羽掌柜面前!”
“羽掌柜?”听到这个称呼,尉迟均的眉头一簇,一抹不祥的念头从心头升起。
周器道:“是了,此番前去,不知还有多少里路需要咱们勠力同心,都放聪明着点!”
三位弟子连连称是,尉迟均心想,现在这四个家伙等在客栈里,只怕自己一举一动都会落入几人眼里,需得快些让渔老知道情况,不然打了个措手不及,于他于吴岑都不是好事。
心思已定,他又听见那箫师兄正向自己的师傅周器请教起纳魄捉魂的要领,便打算往后撤步就此离开客栈,但脚步还未挪动分毫,突然瞧见门帘一动,周器那厮已然乍见眼前。
这一幕直吓得尉迟均肝胆俱颤,刚刚他明明听见那周器正在大堂内回答弟子箫师兄的问题,话语声明明在堂中响起,听着便离他自己险有段距离,正思索着这周器肯定是坐在堂中一动不动。
却未成想这周器内力修为竟高到这个地步,他此时作为竟是高深到控制着自己的嗓音高低远近,一边说着话,一边身子已经蹿到了尉迟均附近,悄无声息的穿过门帘袭向尉迟均。
尉迟均瞧见周器那漆黑五爪不由分说向自己袭来,仓促间骤然拔剑挥出,渔老之前教授的一式剑法刹那间如印刻一般从脑海里闪过,手中长剑如蛇游走,好似有了生命一般活脱,顷刻间剑影闪现如雨后飞鸿,在空中划出一片片银光亮弧,袭向周器。
谁知道刚刚将这一式剑招使出,尉迟均突然想起不久前在舟中乘船之时,瞧见海天相接一幕之后有所明悟、但暂还不能融入自己剑术之中的剑意,心中突起一丝恍惚,又不知如何继续下去了,剑招竟突然出现一丝凝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