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崇古之辩
白武安一眼就看出,高娇有很严重的盆腔炎,发作起来,真是痛不欲生。她的精神状态很不稳定,似乎还有抑郁症的情况,白武安还没恢复到从前挥手可愈万病的程度,只好扶着她的肩膀,道:“你冷静一点,有什么事情,慢慢给我讲如何?”高娇在白武安面前总算稍微冷静了一些,道:“白先生,要是我死了,请你……算了,我们萍水相逢,又怎么好叫你去替我报仇。”
“什么有的没的,有困难找警察,还有人能随便袭杀你这个大老板不成。”
“大老板?”高娇脸上露出一副扭曲的笑容,眼中的疯狂之色压抑不住,狂笑道:“什么大老板,我不过是别人的玩物而已,又有谁会真的拿我当人看。”
真是疯了吗?
白武安心道好好的妞怎么就想不开了,他伸手按住高娇肩头天宗穴,慢慢揉动帮她舒缓全身经络,高娇只觉得一股股暖流涌入身体,剧烈的疼痛也稍稍减退半分。
刚才她的狂笑早就引来众人侧目,一个药店的女营业员走上来,怯生生地问道:“姐姐你没事吧?赶紧回家把药吃了,可能就能好一些。”
高娇求助地看着白武安,道:“带我走好吗,我回不去了。”
白武安感到一阵莫名其妙,她和高娇一共没见过几次,高娇一介女流能做到如此地位,何至于去求他这个没见过几次的学生。可美人抓住他的胳膊苦苦哀求,白武安又如何能拒绝,他安慰道:“放心吧高姐,我会保护你的。”
他帮高娇诊脉,又拿起高娇旁边的中药仔细看了看,不禁摇摇头,道:“没啥用,我另外给你开个方子。”
高娇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抱住那包中药,道:“别,这是……这是我找刘神医开的药!”
“信我还是信他?”
高娇迟疑了一下,还是不肯放掉手中的药包,白武安也不管她,随便写下一份方子,让营业员抓紧按药方抓药。那营业员妹子天天和中药接触,很少见有人一副药只有小小四味中药,她一边抓药一边道:“我说小哥,你这四味药倒是不错,龙血竭、三七、浙贝母、薏苡仁都是好药,可是……是不是有点少啊?”
白武安笑道:“谢谢姐姐关心,四味药就够了,再多都是浪费。”
白武安的声音不大,却落在旁边正在看书的一个中年人耳朵里,他抬起头轻蔑的剜了白武安一眼,道:“小小年纪,懂什么中药。”
白武安懒得理他,走回高娇身边,道:“高姐,把你这包扔了吧,吃我的,包治包好。”
那中年人呼的一下站起来,快步走出来,道:“小子,你胡说什么,这是我爹亲自开的药,你敢说不灵?”
“我可没说不灵,我只是说,我的药比你的更好而已。”
中年人不屑地笑道:“你是家传手艺?”
“自学成才。”
“呸,你才学了几天,就敢给人抓药?真是无知无畏,我告诉你,我爹是咱们中港中医界的大拿,我二十来岁的时候都不敢随便给人抓药,你哪来的自信,比我爹的药都灵?”
白武安心道老子跟你说学了五千年你也不信啊,他拉起高娇的手,道:“行了行了,快走吧。”
没想到那中年人居然一把按住白武安的肩膀,道:“小子,你今天不把话给我说明白了,就别想走出去。我们正善大药房开了三十年了,还是第一次见到你这种狂妄小子。”
白武安面色一沉,道:“还没请教尊姓大名。”
“我叫刘升麻,请教不敢。”那中年人一拱手,道,“这方子是我爹开的,精选三十二味道地药材,你倒是给我说说看,哪里不好。”
白武安笑道:“升麻清热解毒,是个好药,兄弟你这脾气,倒是和名字不像。”
他拿起刘升麻父亲开的药方,道:“三十二味中药,煎成一大锅,能发挥作用的成分又有几分?学完初中化学就知道,一种成分要起作用,总是要看它的浓度,这么多中药煮在一起,里面有效成分的浓度又有多少,不用我说了吧?”
刘升麻冷笑道:“我就知道,你们这些小孩儿对中医一知半解就敢大放厥词。化学是西药的概念,中医和西医不是一个框架,中药的作用原理讲阴阳讲五行,哪是你们这些小子随随便便就能懂,这中医的学问大着呢!”
白武安苦笑着摇摇头,道:“中医就是有你们这些食古不化之徒,现在才搞成了这样。这样吧,你讲阴阳,懂道理,你的道理又是从哪学的。”
“自然是先贤的古书,都是老祖宗的学问,你敢说你比老祖宗还要懂?”
“我当然比他们懂。牛顿再伟大,对物理的认知也比不过一个现代大学生,人要是一代一代总不如祖宗,那人类现在还在非洲书上当猴子呢!”
刘升麻刚要斥他不敬祖宗,白武安一挥手,道:“这样吧,我问问你们店里有没有夜明砂?”
“当然有,我们家可是中港最大的中药铺,只有你不知道的,没有我们家没有的。”
“夜明砂能治什么?”
“自然是能明目。”
白武安冷笑道:“夜明砂不过是蝙蝠屎,你用放大镜看,还能看到里面有蝙蝠消化不良的虫子残骸。你平时卖药的时候是怎么说服自己相信这个理论的?”
刘升麻张张嘴说不出话,半天才道:“你懂什么,古人便是如此说,你比古人还懂?”
“一味崇古和一味的反古都要不得。”白武安笑道:“古人见蝙蝠夜里能畅行无阻,就一味吃它的粪便能让视力变好,殊不知蝙蝠是靠超声波定位,本身的视力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这个理论从出发点就是错的,你现在用阴阳五行给我解释一下,为什么吃蝙蝠屎可以让眼睛更好?”
“这个……”
“朱砂你家有卖吗?”
“没有……我爹说做人要有点良心。”
“那不就结了,你爹还是个不错的人……虽然医术有限。”
白武安晃了晃已经听得目瞪口呆的高娇,道:“走了,回去吃药。”
“等等!”
刘升麻道:“我说不过你,不代表我爹的医术不如你,小子,我爹纵横多年,不知道治好了多少人,你可以侮辱我,不可以侮辱他的医术。”
“治病救人,本来就是我们学医人的本分,我看你也不是个坏人,只是太执着于书本所说。要知道给人看病要因地制宜,不能像修理机器一样完全参照说明书,想成一代大师,再多学几年吧。”
白武安的话听在刘升麻的耳朵里不啻于平地惊雷,他今年四十五岁,已经学医二十多年,居然会被一个学生模样的孩子辩的哑口无言。可惜父亲今天早晨有要事,不然一定和这小子见个真章。
他铁青着脸道:“小子,你叫什么。”
“白武安。”
“好,再过一个月,就是中港中医研讨会,到时候全省的中医大师都会来中港,你敢不敢上去当面讲讲你的理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