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8章守护

第308章守护

第三百零八章守护

“大姐，你爱上他了！”庄叔颐失控地尖叫出声。庄伯庸赶紧捂住她的嘴。扬波在窗户前四处张望，对她摇了摇头。并无异状。庄伯庸这才松开她，松了一口气，继续说。“不。这不是爱不爱的问题。”

“大姐，你说过，不可以撒谎。”庄叔颐焦急地劝说道。“好吧，不管你爱不爱他。你为什么要在这里等他，你可以跟我出去，等到了安全的地方再等他啊。”

“没有别的地方了。”庄伯庸强忍着眼泪，痛苦地说了出来。“昨日激战的时候，他的部队就在那里。我不知道，我不知……”

她终究还是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泣不成声。那个不顾一切来爱她，想要给她一个未来，整整十年不肯放弃的男人，就在那里，那个死亡的地狱里。

而她连去寻找他骸骨的可能也没有。

只有这里。如果他还活着，他一定会回到这里的，不管是失去什么，他都一定会回来这里的。因为她就在这里！

庄叔颐搂住了哭泣的大姐，失去了劝说她的力量。在这场战争中，还有多少的妻子失去了她们的丈夫，多少的孩子失去了他们的父亲，多少的家庭失去了全部呢？

数不胜数。

在这里的每一个数字，都代表了一场葬礼。

“大姐，你真的不跟我们走吗？”庄叔颐最后还是问了这一句。“要不我不走了，我和你一起等他。”

“别傻了。你在这里一天也过不下去。别人不知道你，我还不知道你吗？我是你的大姐。这世上还有什么能难得倒我的吗？你去吧。”庄伯庸驱赶道。

“大姐。我害怕。我不想离开你。”庄叔颐恋眷地将自己的脸贴在她的脸上，紧紧地拥抱，不肯放手。

在永宁时，她就想要和大姐在一起，一直在一起，一直做一个被人保护被人疼爱的妹妹。她不想再离开大姐了。

“傻瓜，你都已经这么大了。再说你有扬波了。”庄伯庸转过头来，嘱咐扬波道。“就算大姐不在，你也会好好照顾她的，对吧？”

扬波望着她，坚定地点了点头。“是的，大姐，我会用我的一切来保证。”

“大姐不要你的一切。”庄伯庸伸开手将扬波也抱住了。“大姐就希望你们平安。阿年，向我保证，要保护好榴榴，也要保护好你自己。”

扬波先是吃惊，接着便是柔和地抱住了她和榴榴，郑重地回答道。“好的，大姐。”

对于庄伯庸来说，他其实不仅仅是妹妹的小跟班，也是在她面前长大的桀骜不驯的一个弟弟啊。

“大姐，我们走了。保重。”庄叔颐恋恋不舍地一步三回头。

扬波也是。他从没有任何时刻像今天这般不舍得。他却还要强忍着自己的冲动，努力地将庄叔颐带离。

庄伯庸站在门口，微笑着冲他们挥手。

这仿佛是一次寻常的离别，但是三个人心底深处都有一种感觉，一种叫她们不安又惧怕的感觉。

战争开始了。就算没有战争，庄叔颐也不知道下一次的重逢会何时到来。正如同她在永宁时和阿爹阿娘说过的那一句“再见”，已经相隔了十四年之久，却仍然是一个遥遥无期的诺言。

她还能再回到永宁吗？那个即便在这样的危机之中，仍然叫她安心下来的词语，仿佛带有平息一切的魔力。

庄叔颐拉了拉扬波的手。“阿年，我们接下来去哪里？”

“回永宁，好吗？”扬波已经计划过了。那里暂时是安全的，不管从哪种方面来说。因为那是个被丘陵包围，既贫瘠，又蛮横的地方。根本不值得攻打。

那里什么也没有。只是对庄叔颐来说，那里什么也没有便已经是天堂了。

“好。”庄叔颐展露出一个微笑来。

但是离去之前仍然还有一些事情需要去做。战争开始得太突然，结束得太快。扬波来不及做好全部的准备。他和小伍的店铺还没有典卖，路上需要的盘缠也很多，不得不多加考虑。

小伍也决定和他们一起走。但是他的妻子，一个正宗的老北平人，却不舍得。若是连北平都沦陷了，那其他地方也不会幸免于难吧。

扬波只得将铺子留给他们，并且将秘密的联络方式交给了小伍，嘱咐他若是形势不对，还是尽快撤离吧。小伍艰难地点头，二人便分道扬镳。

男人之间没有那么多话好嘱托的，但是信任从来就不在那些过多的言语之中。小伍知道他跟随这么多年的先生，现在的大哥一定是为他好才会说这些话的。而扬波也知道，如果他说过一遍小伍没有答应，那么多余的话便也打动不了他。

庄叔颐则是想要与姑姑、陆表哥、庄嘉兰，还有认识的人悄悄打声招呼。若是有想要一同离去的人，可以结伴。在这兵荒马乱的时候，人数众多从某种程度上也意味着安全。

扬波很想要阻止她。因为若是里面混杂有不安好心的人，这也会给他们带来麻烦。但是看着榴榴的眼睛，他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我不会告诉他们我们怎么走的。而且一切都准备好了，就今晚走，就算他们想告密，也还摸不到门呢。”庄叔颐狡黠地一笑。

扬波温柔地吻了吻她的额头。“那好吧。但是我要和你一起去。”

“恩。就算你不说，我也要拖你一起去啊。”庄叔颐挽着他，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如释重负地说道。“阿年，幸好有你在。”

此时的庄叔颐还没有见识到战争这头巨兽的真实面孔，不过是一个模糊的轮廓就把她吓了个够呛。

如果没有阿年，她可能已经疯了。在这找不到任何支点，仿若是被狂风骤雨所袭击的一叶孤舟之上，由不得她不害怕。

学校里确实有许多学生在听说沦陷之后想要离去的，庄叔颐不敢大大咧咧地去找人，便只是去联系她所信任的那些，由他们挑选人，到时候集合一同趁夜色离开。

现在日军把守还不严密，等再过几天可能便不行了。庄叔颐望着空荡荡的校园，只觉得落寞。她从未想过，连这知识的殿堂在这样的日子里也会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书本里并不是什么都有。庄叔颐扶着教室的门，深深地叹息。这是她上的最后一堂课的教室。若是知道那就是最后了，庄叔颐说什么也会准备得更好吧。

只是命运总是发生得太突然，叫人做不了任何准备。

庄叔颐很可惜，那些没能将课上到最后的学生们。在战乱之中，也不知道他们是否能继续学业。唯有失去学习的可能，是最叫人惋惜的。

但是当她打开门的那一瞬间，心中却被惊喜和感动装得满满当当。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整间教室坐满了学生，尽管战争叫他们人人脸上都显露出不安和惶恐，但是他们仍然遵循着自己的意愿走到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