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千古江流百回澜

第102章千古江流百回澜这日晚间，外面的小丫头又惊叫起来，这次不是人影，而是实打实的有人混了进来。洛依尘赶忙就赶出去，宫里的太监也把那混进来的人按在了地上。洛依尘看着他，发觉他攥着拳头，便命玉艾把他的手掰开来看，但除了泥巴什么都没有。

这人穿着太监的衣裳，被长春宫众人围在中间审问，玉汐见他审了半天什么都不肯说，一脚就踹了过去。

洛依尘见那人被玉汐狠踹了一脚还是不肯挪地方，立刻明白一件事，阴着脸吼道：“把他脚下的土给本宫挖开！”

果不其然，长春宫的小太监很快就从他脚下挖出了一个绣了字的布娃娃。洛依尘一看就急了，太后这次要的不止是她的命，这是要灭她九族啊！前朝武帝的巫蛊之祸可谓是余威不散，本朝这么多年来还真没有人敢用这手段谋害皇家人性命的，至少被发现的是没有。若是今次的事情被人发现，她洛依尘也算是名垂青史了。

如果说洛依尘头一个想到的解决办法就是告诉皇帝，那么在她说出“把这该死的阉人绑了！”的时候，也反应过来，此事不能闹大。

一来皇帝未必信她，就算信了，到时候这小太监一口咬定自己只是不小心看到，就被拉出来当替死鬼，脏水还是会泼到洛依尘头上。二来就算这小太监认了，皇帝也不会相信他亲娘会用这样的手段去害他。到时候，这小太监一口咬定是长春宫的人埋了这东西，他不小心发现，洛依尘便要灭了他的口，这个解释一定更能让人信服。

素馨这会儿站在洛依尘身后，见洛依尘正犹豫着要怎么处置这小太监，便凑近洛依尘低声说道：“娘娘不如便杖毙了他，这样的事情闹大了终究不好。”

不得不说，素馨这个法子也是洛依尘想到的能息事宁人的最后的法子，毕竟她不敢闹大，巫蛊的事情出在哪个宫里，无论是被陷害还是真迷信，都是天大的罪过。

杖毙一个小太监洛依尘还是能做得干净的，只要说他鬼鬼祟祟的闯宫，企图在长春宫放火，也就是了。反正人已经打死了，也是死无对证。皇帝不会因为她杖毙一个小太监就跟她发火，就算她杖毙是个小太监都没关系。至于太后那边儿，也无非是教训她几句，没有证据，任何人都找不了她的麻烦。

但洛依尘似乎忘了，有的时候事情解决的太过轻易，反而有鬼。但此刻长春宫中的众人，还都为此事松了一口气。

玉艾回了内室还是心有余悸的很，跟洛依尘道：“今儿这事儿还真险，若是没人发觉，没准儿就是个大祸患。”

“可是这也太巧了，难道那幕后之人就不知道买通咱们宫里的人，偷着埋？非要派个不会武功的小太监来做这件事，这不是擎等着被发现吗？”洛依尘说着，皱着眉思索，但她想不出众目睽睽之下这事儿还能有什么转折。

“没准儿是觉得咱们长春宫如今铁板一块，难以买通，故而才会出此下策。”玉艾此时也说的不怎么确定了，这样的事情一出来，真不敢再说长春宫是铁板一块了。

洛依尘仍旧皱着眉，缓缓的说道：“事情倒是愈发看不透了，但愿如你所说，幕后之人是个傻子，否则，咱们就等着被当傻子耍吧。”如今不是看她够不够聪明，而是要看幕后之人够不够傻。

而另一边，皇帝这几日也不痛快，他跟太后吵了一架，虽说众人不知所为何事，但之后没过多久，曾经太后派到长春宫的几个稳婆都被打死扔出了宫去。这几日便把段凌肃留宿宫中，时不常的叫到养心殿去寻乐子。

刚刚从养心殿回到南苑的段凌肃一副如坐针毡的样子，低声对坐着喝茶的陈子离道：“我好不容易入宫一趟，怎么也要去长春宫看看。”

“看什么？看儿子还是看女人？十六哥倒真是好兴致，如今满宫里都等着抓洛依尘的把柄，你这真是上赶着给人家送到面前去。”陈子离晃着茶杯，冷笑着撇了一眼他这个不成器的十六哥。如今这个时候舔着脸往长春宫凑什么，皇帝对洛依尘的宠爱已经够显眼儿的了，他还真是想让洛依尘死无葬身之地。

“那怎么办？快半年没见过玉棠了，总不能一辈子不见面吧！”很明显，段凌肃心里还是清楚陈子离的话的，然而，对于他来说更重要的仿佛不是安危。

陈子离也实在懒得再劝他，只是道：“随你去，到时候被她骂出来也是你自己的事情。不过想想也是，就十六哥这样子，想必也不用让洛依尘骂出来，还没进门儿就被人绑了。她要是真想见你，一早儿就来南苑了，哪还用得着你在这里坐立不安？”

听了这话段凌肃也算是消停了，比起洛依尘的轻功，他根本不敢说能夺过所有的守卫，除非光明正大的闯宫，否则刚一进后宫就要被绑了。至于闯宫，段凌肃还没这个胆子。

“八皇子身上的衣裳倒是很精致，钰妃手很巧呢！”皇后这日也是气闷，洛依尘杖毙了一个小太监的事情她也是添油加醋的透露给了皇帝，偏偏皇帝什么斥责的话都没说，反而怨她心胸狭窄，没事儿找事儿乱扣罪名。故而洛依尘这日来请安的时候，皇后的脸色便不太好，但仍旧是没话找话的说着。

洛依尘心里也明白，皇后这是想着前日那个小太监的事儿，这会儿越是瞧着皇后脸上不好看，越是笑着道：“回皇后娘娘的话，这些并不是臣妾做的，是素馨的绣功好，娘娘若是瞧着好，便让素馨给娘娘做几件。”

“素馨？就是妹妹这几日身边儿跟着的这个丫头？听说自从锦贵人得了封号，便是这素馨贴身伺候妹妹了？”李昱欣随口问了这么一句，却让旁人觉得抓住了话头。

定妃没等洛依尘搭话，便开口酸溜溜的道：“可不是，锦贵人那可是飞上枝头了，难不成还要留在钰妃身边儿伺候？”

“要说还是皇上当日提了字的踏枝门意头好，可不钰妃宫里就出了一个鹊踏枝头的锦贵人！”贤妃历来与定妃同气连枝，两个老女人背后也不少嚼舌头，今儿见皇后没拦着，贤妃更是出声附和的不亦乐乎。

贤妃话音刚落，禧贵人便低声道：“还真是，早知道，臣妾也要住进钰妃娘娘宫里去了，这会儿定然也能像锦贵人一样。”她这话倒是声音不很大，又透着些后悔的意思，仿佛真的如此想一般。

“禧贵人这话怎么就是浑说了，贵人本也不是宫女，怎么也算不上飞上枝头。”定妃今儿也是图个口舌痛快，玉汐反正不在这殿里，定妃也觉得洛依尘不会为了这几句口舌就在皇后面前与她过不去，这会儿是恨不得直接把口水吐到玉汐脸上去，再骂一声：狐媚贱人！

“锦贵人便是从踏枝门出来的又如何，比不得皇后娘娘，可还是从正门儿抬进来的呢！诸位姐姐若是羡慕，不妨羡慕皇后娘娘，正位中宫这些年，哪里还小肚鸡肠的嫉恨臣妾这些从踏枝门飞出来的妃妾？”洛依尘今日就是不打算让皇后置身事外了，疯狗咬人又如何，那也是人先招惹了狗。

皇后忽然就沉了脸，洛依尘这意思再明白不过，无非是嘲笑她年老无宠，便是走的正门儿也要看她们这些媵妾的脸色。皇后一时气急，道：“钰妃说的是，本宫再不济也是正位中宫之人，怎会同妃妾奴才一般见识。要知道，花无百日红，人无千日好，过他个十年八年，若是钰妃还能理直气壮的走过踏枝门，本宫也佩服。”

一听妃妾奴才这几个字，满屋子的女人都被得罪干净了。除了皇后，这屋里谁不是妃妾奴才呢？李氏倒是好心性，没理会皇后的话，反而奇怪洛依尘为何今日忽然犯了脾气，跟皇后对上。放在以往，洛依尘一没这个胆子，二没这闲心，怎的今日就做出这样张狂的事儿来？李昱欣不知道，人被逼到一定的地步，忍到一定时候，也就伪装不下去了。洛依尘本非良善之人，如今仗着皇帝的宠惯，哪里还能如刚入宫时那般忍耐？

“谁说人无千日好？夏有妹喜，商有妲己，周有褒姒，哪个不是得宠到死？”洛依尘此话一出，殿内便一片抽气的声音，钰妃这是疯了吗？

“妹妹这话说的，有些过了。”李氏忍了忍，终于还是沉着脸说了这么一句。她一开口，旁人却不好再说什么，毕竟她们说玉汐的不是那是身在高处，但说洛依尘，她们尚且没这个胆子。

原本众人以为李氏这一句话就算是把洛依尘和皇后的嘴都堵上了，不成想，皇后今日也上了脾气，不打算善了，冷笑道：“钰妃这是自比妲己，以祸国殃民为己任了？如此换来的宠爱，当真是受之有愧了！”

“臣妾何时自比褒姒了？即便臣妾是那祸国妖女，皇上也不是昏君！皇后娘娘如此揣度，岂非是非议皇上？”洛依尘也是被那日那个小太监做的事给气急了，上官家想要她的命，还想让她背上千古骂名，她哪里还能忍得了？若是这么能忍，她这些日子还争宠做什么？还生孩子做什么？既然手里有了筹码，那张狂些又有何妨？

皇后一时无话，旁的妃子也不敢开口了。如今坐在上首的皇后和两侧的李氏与洛氏，没一个是她们得罪的起的。钰妃摆明了今日跟皇后过不去，李氏态度不明，但一定不会帮皇后。这三个人对上，那是两个宠妃一个皇后，她们这些小鱼小虾的，哪敢掺和进去？

“皇后娘娘，臣妾宫中还有事务不曾处置，请娘娘恕罪，容臣妾告退。”洛依尘说完这话，人已经转过身去，皇后就算想说什么，也只能把话咽回去。

洛依尘刚出了坤宁宫的门儿，璟嫔就快步追了上来，道：“钰妃妹妹留步，今日天气晴好，不妨咱们去园子里逛逛。”

“素馨，你先回宫去，本宫与璟嫔去御花园，有元琹姑姑就好。”洛依尘不知道璟嫔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也不好当众就驳了璟嫔的面子。皇后那边儿是实打实的得罪狠了，太后更不必说，璟嫔不是个聪明的，若是能从她嘴里套出什么话，那也是好事。

璟嫔面儿上还是一副傻愣愣的样子，今日她约着洛依尘出来，也是太后交代的。但太后又没说让她跟洛依尘说些什么，只说要把洛依尘拖住，不让她回宫。这会儿璟嫔见洛依尘一口应下，先是松了口气，又是焦急着到底该同她找些什么话说。

御花园地儿不大，东西景致也就这么几处，洛依尘同璟嫔转了几圈儿，也发觉璟嫔是在没话找话说。但想要套璟嫔的话，却也套不出什么。一来璟嫔原就只是太后远亲，如今皇后尚且无大过，用不着再培养新人，二来，璟嫔也不是那聪明的，太后那老狐狸怎会放心让她知道什么内情。

“怎么回事？急匆匆的没个规矩。”元琹见素馨匆匆忙忙的跑过来，忙出口训斥。这会儿在御花园，若是让人瞧见她们宫里的丫鬟这么没规矩，又要传闲话。

素馨仿若没听到元琹的训斥，跪下就道：“有，有御林军和大内侍卫把长春宫给围了，太后娘娘正带着人搜宫呢！”

洛依尘下意识的问道：“素馨，到底是怎么回事？”搜宫？她这是犯了什么大罪，无端端的搜她的宫。想来就算是没有脏东西也能搜出来。

“好像是说，咱们宫里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素馨说着，就一脸急切的等着洛依尘往回走，不想被洛依尘挥手先打发回去。

又同璟嫔客气了几句，洛依尘方才带着元琹回转。走了几步，离璟嫔远些了，只听元琹低低问道：“主子不先问问素馨么？奴婢总觉得她有些古怪。”

“不必了，素馨一路慌里慌张地跑进来，怕是有心之人也留意了。若是这会儿审问宫人，倒给人看出什么端弥，且去回宫去吧。我倒要看看，太后跟皇后这两个上官家的女人，又是要唱哪出戏！”洛依尘笑着，太后不出手她心里还不踏实，如今终于有了机会，那就不必留情面了。

元琹想了想，忽然道：“难不成是为了前日咱们抓住的那个小太监？他幕后的主子以为他得了手，这会儿去搜那脏东西了？”洛依尘没有回答她，太后不是傻子，没有确切的消息，怎么可能去搜宫？只怕，事情没有她想的那么简单。

刚一迈进踏枝门，洛依尘就发觉事情不对，或者说，场面大的超出了她的想象。不只是太后和搜宫的内监，皇帝皇后，李氏以及所有宫嫔都站在院子里，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接头耍猴的，宫女太监围了一圈儿又一圈儿。

皇后一见洛依尘进来，没等她行礼，就出口冷笑着道：“钰妃总算是回来了，否则本宫还不知要派多少人去找你呢！”洛依尘见状，仍旧是行了一礼，却在低头的时候皱着眉思量对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