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此身应是逍遥客
第112章此身应是逍遥客“李辅国，你看清楚这是谁？”段凌昊嘴边泛着无边的笑意，眼底幽芒摄人，身上更是散发着重重寒气，让人望之胆颤。
“老爷！”
“爹！”
几道带着哭腔的声音在寂静中响起，李辅国听到熟悉的声音，脚下跨出一大步，立即往段凌昊那里看去，却见段凌昊的人压着自己的夫人和幼子站在最前面。
李辅国的一颗心顿时提了起来，瞪着段凌昊，咬牙切齿道：“荣亲王，想不到你竟如此卑鄙，竟用本将的家人威胁本将。”
“兵不厌诈，本王如此做，完全是你们所逼。李辅国，本王只要你一句话，这宫门，你开还是不开？若是打开宫门，本王立即放了你的妻小，不再为难你。若是不开，明年的今日便是你妻小的祭日。”语毕，段凌昊立即抛给参将一个眼色。
只见参将手中的长剑瞬间割向李家幼子的脖颈，惹得他一阵放声大哭，却是不敢开口求饶。毕竟是李家的人，就算年纪再小，也有其父风骨，战场求饶的事情是绝对做不出的。
“将军……”与李辅国一同守着宫门的将领们纷纷对段凌昊露出愤怒的眼神，却又担心李辅国会为了妻小而打开宫门。
而此时，最为难无外乎就是李辅国，只见他双手紧握成拳，面色铁青，看着段凌昊的视线中已是充满了恨意。
只是，在怒瞪完荣亲王后，李辅国眼中神色竟是温柔一片，缓缓转向被当作人质的妻小，随即闭上双目，半晌才睁开双眼，道：“夫人，我对不起你们了。”
一句话，便给出了他的答案。闻言，荣亲王冰冷的眸光骤然一沉，二话不说便挥下右手。
“啊！”一声尖叫声后，倒下的人并不是李家的夫人和小少爷，而是一旁的几个兵士。事发突然，就连李辅国也愣在了当场。
“段凌昊！本宫的夫君幼弟也是你能动的吗？”李氏此刻被逼急了，也不再给任何人机会，直接下了城楼，上马入阵。
宫门开了一个小缝，李氏刚一出去便又合上，根本不给段凌昊留机会。此刻铺天盖地的箭矢从天而降，宫楼上的禁卫军瞬间死伤无数，皇帝和宗亲文臣被几名将领拖着躲到暗处，险险地躲过了段凌昊放出的冷箭。
段凌昊的军队早已是备好了战车，战车上装有巨大的木柱，朝着紧闭的宫门用力地撞击着，震天的响声震耳欲聋，庄严肃穆的朱漆宫门亦是在这样的撞击下岌岌可危。
宫门处的战斗已经进入白热化，段凌昊的人是曾经上过战场的，面对死亡之时多的是漠然，几个士兵推着云梯冲向皇宫的大门，城墙上的御林军射出的箭瓢泼一般扑向他们，皇宫前的空地又无任何隐蔽的地方，这些士兵只能眼睁睁的被打死，墙上的禁卫军箭法显然不错。再加上李氏入阵，倒是还打了个平手。
慈宁宫中，众人早就听到荣亲王军那阵阵铁骑的踏马之声，后宫中嫔妃人人自危，均是乱了方寸。太后起初尚算临危不乱，让身边儿的嬷嬷将所有贵人以上的后宫嫔妃以及皇子公主召集到慈宁宫中，遂又命禁卫军团团将慈宁宫保护了起来。
慈宁宫大殿上一阵低低的哭泣声，那些从未遇到过叛军兵临城下的宫妃们，个个垂泪自哀，心中默默祈求上苍能够让皇宫安然地渡过这次的难关。
太后看着这群往日里嚣张跋扈只会争风吃醋陷害他人的宫妃一个个早已被荣亲王叛军吓破了胆，自己也慌乱起来。
“母后，不知前方战事如何了，臣妾听闻皇上竟是亲自上了宫楼，不知那乱箭会不会伤了皇上，也不知……”皇后显然也是被今夜之事吓坏了，出口的话竟无一句是好话。
只是，皇后的话还未说完，便见太后猛然一记冷光射向皇后，眼底带着浓重的责备与威胁，吓得皇后立即闭上了嘴，不敢再胡乱开口。而太后却并未出言训斥皇后，看着殿内已经是吓坏了的宫妃们，此时说得越多，则更加会人心惶惶，届时这帮宫妃闹腾起来，恐怕会坏事。
“钰妃和德妃为何没来？”太后扫过众人，终于在这时发现了两个不要命的女人。这不是争宠的时候，若是被杀了倒也好，但太后怕的是洛依尘被乱军劫走，到时候万一皇帝一个拎不清，那个并不漂亮的女人就真能成了祸国妖女了。
正在这时，一道疾奔而来的身影引起所有人的注意，宫妃们纷纷站起身，伸长脖子看向殿外，就连方才稳重的太后亦是不由得直起了上身，双目含着希冀地望向暗夜中。
一道身影瞬间冲进众人的眼帘中，只见段凌肃满口喘气地冲进大殿，跪在太后的面前，顾不得休息片刻便开口道：“臣参见太后。”
“外面情况如何？”太后见来人是段凌肃，快速开口询问，显然等待了这么久，太后心中也越发的不安了，就连口气也带着明显的急迫。
段凌肃满头大汗，但听到太后地讯问后，忙不迭的开口回道：“回太后，荣亲王大军毫不退让，此时外面厮杀一片，那些在外宫当差的宫人死伤一片啊，李将军正拼死挡住大皇兄地进攻。”
“端亲王，皇上如何？段凌昊这逆贼，竟谋反逼宫，本宫咒他不得好死！”看到来人是段凌肃，太后一颗悬在半空中的心终于放了一半下来，随即站起身走向段凌肃，极其低声询问。
段凌肃一览殿中哭丧着脸的宫妃们，深知太后此举只为了减少冲突与动乱，但听到太后在诅咒段凌昊时音量渐高，便立即极小声的道：“臣奉命赶来慈宁宫守卫内宫，还请太后娘娘稍安勿躁。”
大殿内的宫妃们一个个早已是面如死灰，皇上没发话，她们自然不能离宫避难，届时叛军杀进宫中，她们这些宫妃不是死便是被叛军掳去，下场定是极其悲惨，一时间，慈宁宫中哭声迭起。
段凌肃见状扫了一眼，根本没有洛依尘的影子，顿时也慌了。他如何不知道洛依尘的性子，这会儿人不在慈宁宫，还不知道做出什么事来。
此刻在慈宁宫的皇子公主也跟在自己母妃身边儿哭，唯独李氏的几个孩子站在段世宇身边，守着李氏的空座位，什么话也没说。
世宇见段凌肃看过来，安抚着身边儿的弟妹，转而便笑着对他颔首。段凌肃看着他，便想到了南苑的陈子离和长春宫里同床共枕过的女人。这才是一家人，乱军攻城之际，还能笑得出来的，无非就是他们三个了。陈子离摆明了要看戏，洛依尘便是要趁机谋利，至于世宇，则是一种与生俱来的自信和傲骨。
从慈宁宫出去，段凌肃想也没想就带着一小队人往长春宫去了。他也有理由，宫妃的安全如今尽系于他手，既然知道有人没来，还是皇帝的宠妃，自然要去看上一眼。
当洛依尘放下笔的时候，残阳如血，映照的天地一片血红。窗外一片东奔西逃的呼喊声，其间还夹杂着凌乱不堪的脚步声，抬头望去，不远处还闪着忽明忽暗的火光。远远的，有烟火味，很浓的烟，熏得人欲掉眼泪。是北宫墙处着火了，长春宫离宫墙不近，但明明灭灭的火光却依稀可见。
她坐在书房中有进一日了，段凌昊攻城开始，她便坐在那里等着。只是一日过去，段凌肃仍旧没有再带来只字片语。
洛依尘站起来，整了整衣角，走出宫苑。玉汐此刻已经随众妃去了慈宁宫，元琹带着世宁去了永寿宫德妃处，偌大的长春宫便只有洛依尘和玉艾主仆二人。
玉艾拦住洛依尘点火的手，却被洛依尘甩开了。玉艾不肯罢休，又跑过去拦她，喊道：“小姐！你这是要做什么啊？！”
“只有这样才能走的干净，不过想想，还真有些舍不得。”洛依尘笑了笑，扔下手里的火把和空了的油坛子，望向外面的火光。那些热浪迎面而来，整个长春宫都陷入了一片火海之中。
“走水啦，快来人呐……”
“快来人呐，长春宫失火啦……”
此起彼伏的呼喊声响彻了大殿内外，那狂奔的人群加上慌乱的泼水之声，犹如急促的乐章，带着一种杂乱之感，空气之中更是弥漫着危险的气息。
只不过是半盏茶的时间，长春宫已经被火海包围，即使众人那般的努力救火，可是那火势不但没有熄灭的意思，更是越烧越旺，幸而这长春宫后宫院落偏北的地方，如今不能快速的将火熄灭，其他殿多多少少会受牵连。
年迈些的公公赶不上年轻人的步伐，只能是吊着嗓子问临近些的小公公道：“这好端端的长春宫何故会走水啊？”
“我也是不清楚啊，您老还是先去跟王公公交代一声，这里一时半会儿的估摸着是消停不了！”小公公话落便又赶忙接过递来的水桶，这宫墙外不安生，宫墙内也生出这样的事端，难道真的是天命不囿？
“赶紧的！钰妃娘娘人还在里面未出来呢！”这时一个宫女急忙跑过来，那小公公听了话赶紧跟着跑了，还顺带了一小队人马，虽说这长春宫要紧，但终究是烧了，钰妃可是活生生的宠妃，若是烧死了，那他们也跟着陪葬好了。
年迈的公公听了赶紧往南宫门的方向走去，那步伐尽没了丝毫的年迈之感。只是他还没赶到宫门，便看到了急匆匆赶来的段凌肃和一队禁卫军。
等段凌肃赶到长春宫的时候，眼前哪还有什么宫苑，除了火海他什么都没看到。一听旁边的太监宫女叫嚷着钰妃还没出来，段凌肃便疯了般的要往里冲。身后跟着的阿北和小南死死的拽住他，这个时候不进去是死一个，进去了便是死一双，总不能真看着自家主子送死去。
“放开我！”段凌肃一边挣脱侍卫的手，一边还要往里冲，只是阿北和小南也不是饭桶，哪里容他挣开。
天上忽然便下起雪来，竟有越下越大的势头。长春宫的大火也随着雪水渐渐变小，仿佛刚刚那一片火海只是段凌肃的幻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