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风卷战歌尽孤霄
第184章风卷战歌尽孤霄洗漱完,洛依尘趴在桌子上看着作战图,一场恶战下来,她是实在不愿动弹了,浑身上下有伤的地方没伤的地方都疼。只是自己上了些伤药,确定身上没了血腥气也就罢了。
她伤的不重,只是些皮肉伤,回来的时候看着吓人,却并没伤到筋骨和内脏,就连军医都没见。军医其实也不愿来见她,且不说一个后宫嫔妃他不好下手诊治,别的还有多少将士等着他看伤,知道洛依尘不见之后,立刻就去了段凌肃的前军帐。
陈子离随手揪过一个军医,将伤口又重新包扎了一下。纱布绑的紧紧的,加上换了盔甲,一时间已经看不出是伤重的样子,索性直奔中军营。也不着人通报,掀开帘子就往里走。其实这本就是他的帐子,只因洛依尘才来,后军营帐未及收拾,所以便先在这里待会儿。
忽然身上被冷风吹的打了个寒战,抬眼看去,还没看清人,就听到陈子离的声音:“后军营帐收拾好了,你回去歇会儿吧,皇上不来,这几日少不了还有恶战。”
陈子离闻到帐子里有伤药的味道,顿时皱了皱眉,却只是仔细打量了洛依尘一下,见她还能好端端的坐在那里,也没说破。
听他这话,洛依尘被噎了一下。她百里奔袭,却只得了这一句话?后军营帐收拾好了,她便该滚了。
不过听他说话倒是挺正常的,那日看起来伤的挺重的,想来只是累了脱力。偷偷的瞥了陈子离一眼,确定他身上没有血迹,盔甲也很是完整,洛依尘就算此刻被她噎得生气,但到底放心了。
“来人!送皇贵妃回后军帐子。”陈子离也不容她开口,立刻叫了人进来,这些人虽说顾忌洛依尘的身份,但都是陈子离的亲兵,只是愣了一下,就将人带出了帐子。
出了帐,被冷风一吹,洛依尘才算是反应过来。只是她刚要伸手掀那棉帘子,就被帐子里跑出来的一个亲兵给撞的趔趄。
那亲兵哪里顾得上是不是撞到人,扯着嗓子喊道:“传军医!快传军医!”顿时那些挟制着洛依尘的人也乱了起来,只顾着去找军医,便没再有人看着她。
要说洛依尘这会儿也是懵了,她站在原地,愣愣的看着眼前乱跑的十余个亲兵。又是一阵北风吹过来,洛依尘忽然掀开帘子进了营帐里,然后就傻站在那,一只手还抓着棉帘子,外头的风不住的往里灌。
她只看到,陈子离晕在地上,战袍被人扯开,身上缠着白布,从锁骨到腹部,那红色看得洛依尘眼晕。她赶忙放下帘子,但却不敢走过去碰他,还是站在那里,头晕晕的,扶住一旁立着的一个架子。
果然,那日她没看错,陈子离是受了伤。而且,收兵这么久,少说大半天时间,自己占了他的帐子,想来他应当是跟那些将士一起,挤在了军医所里。
外头许多人的声音混在一起,洛依尘只听到一句:“先生快着点!”还没缓过神来,帘子又被人掀开,冷风再往里一吹,洛依尘手上的架子都是一歪,她人更是有些站不住,还好身后走进来的一个亲兵眼疾手快的扶了她一下。
“皇贵妃先请回避,容老朽给王爷看伤。”那老先生倒是不慌不忙的,这样的场面他在军中几十年,比谁见得都多,只是他最难以稳下心神的,就是站在门口的这个女人。
洛依尘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回避,赶忙道:“先生快看吧,我,我会不碍事的。”说罢,还是盯着已经被人挪去榻上的陈子离,半点回避的意思都没有。
脑子里只是想着当时的情景,陈子离好像是硬撑着帮自己多挡了刘英一刀,加上不眠不休的守城,才会伤成这样。
身后的一个亲兵大着胆子,伸手拽了她一下,不好意思的道:“娘娘,先生给王爷看伤,是,是要脱衣的。”他说话间根本不敢看洛依尘的脸色,人家是宫里的娘娘,他这样的粗人哪里能如此无礼。
听到这话,忽然就转过身去,边往外走边说着:“我,本宫这,这就回避,有劳先生了。”当着这么多军士的面儿,洛依尘发现自己刚刚的作为实在有失体统。所幸她站在帐子口那儿,说完,掀开帘子就跑了出去。
段凌肃那边也没好到哪去,身上几处受伤,左肩胛处的箭伤最重。军医在生生挖了他左肩这里的一块肉,才把箭头取了出来,这会儿这处伤口涂着厚厚的一层伤药,却还是在往外渗血。
他不能摘掉脸上的面具,只能等左右都被遣出去了,才摘下面具,用冷水洗了洗脸,随后便又将涮了一下的面具戴上了。
洛依尘没去前军看他,而是在陈子离帐子外面踱步。又见了几个军中的主将,说了自己的身份。
很显然,这些人知道她不是李昱欣后失望的脸上都挂不住了。却不好说什么,只是悻悻的回去了。到底洛依尘领兵解了鄂州之围,他们也没生出什么看不起她的心思。
这一次,煊军连伤两名主将,虽说如此,但琻国刘英那边也没讨到好。死了一个军师,还损了不少兵。
段凌肃伤的不是特别重,大抵不至于只能在榻上躺着。趁着这几日琻兵也在休整,洛依尘便少有过问军里的事情,一应都是他在做主。除了将战报拿去给洛依尘看看,其他能决定的也不去烦她。
其实段凌肃也很清楚,洛依尘这会儿应当出来稳定军心,也好立威。只是看她这几日待在中军帐里心神不宁的样子,段凌肃实在也不愿她再去管那些事了。
三天之后,天刚亮,洛依尘便将药端进帐子,在榻旁坐下,战报拿到手里,未及看时,就觉得有人瞧着她看。放下手中的战报,走过去将药碗端过来,也没说什么话。
陈子离见她将药拿来,便想起来端着药一口喝了。这种东西,喝的越慢,那样一勺一勺的,反而苦。只是他抬了抬手,发现根本就抬不起来,只能任由洛依尘用勺子给他喂进去。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一碗药不多,但是洛依尘偏就用了半个时辰才让他喝完,陈子离心里忽然就明白了,这人就是在报复。
只是他虽然醒了,却没力气开口说话,直到服了药,又歇了好久,才有了些说话的力气。见他和洛依尘两个人,眼睛瞪着眼睛,又过了好半天,这才能张嘴说话。
“中军帐并不是你该来的地方,鄂州城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坚不可摧。此刻若是不做好安排,琻人骤然攻城,你要如何?”陈子离如此一问,倒是将洛依尘问愣了。
虽然也不指望他能说什么好话,但洛依尘到底窝火,瞪了他一眼道:“宋丞相已经去安排了,我一介女流,此事原就不该我插手,十八爷若是不放心,自己爬起来处理最好。”原本看他伤成这样,洛依尘还想好好跟他说话,但是这人一张嘴,洛依尘也火了。她真是犯贱来了,她到底来做什么?保家卫国何时就成了她的事情?
冷脸看着她,陈子离哪里是那种会妥协的人,也提高了声音,道:“若是你此刻不去前军布阵,此时来,和送死有什么两样?皇上莫不是以为长得好看就能守住鄂州才派皇贵妃来的?”他说完,便因着扯到伤口倒吸了一口冷气,为了不让洛依尘发现,便装作咳了两声。
“又不是美人计,长得好看有用吗?”小声嘟哝了一句,却还是被陈子离听得一清二楚。哪怕身上没力气,连手都抬不起来,但陈子离心里还是有一种要打人的冲动。
“既然皇贵妃想用美人计,那此刻也该在琻人的中军帐。”陈子离大抵是被她气糊涂了,这个时候洛依尘还不把心思用在守城上,陈子离是真的不知该如何说她了。
洛依尘随即看着陈子离,怒道:“陈子离!我因何来鄂州你心中有数,此刻守城,原也不是我皇贵妃的本分。你说过,我只要做好我的皇贵妃便好,那此刻说这些又是哪门子道理?你若是死不了,城自己守去,若是死了,鄂州城我便送给刘英了!”
“你来鄂州的原因不重要,重要的是此刻,你若是一味任性,咱们都别想活,这就是你来的目的吗?”这话说的硬气,也就是陈子离敢说,段凌肃当时见了她,也只是问了句原因,紧接着看她没受伤也就作罢了,谁知道这人这么难说话。
“守城的事情我有分寸,你赶紧活过来,自己跟刘英打去,我就算布阵,也打不过他。”洛依尘此刻声音也小了些,她一向不跟陈子离吵,至少她自己觉得,跟一个小孩子吵架很没意思。
要说洛依尘最怕的人,世间唯有两个,一个是玉艾,一个就是陈子离。玉艾的唠叨,还有成段的道理,她是实在招架不住的,还不能不听,否则就是连着好几天的唉声叹气。
至于如今面前这个人,洛依尘也是有些怕的。自己的想法总是瞒不过他,这也罢了,偏偏还总是半点面子不给她留,见面就训,从小到大多少年了,就没听这人说过多少让人开心的话。
陈子离听得这话,原想坐起来同她商讨一下守城的事情,却只听得他“咝”了一声,似乎是想说话,但扯到了伤口,又躺回去,话也没说。
听到他这一声,洛依尘顿时站了起来,将他的前襟解开,一看到胸前纱布上又被血浸透,忽然就急了,道:“要不要去传军医?这样淌血也不是事儿啊!”她不是怕见血,只是怕这人死了而已。
陈子离觉得冷,示意她将衣裳系起来,想了想,也没刚刚的气势了:“过会儿就好了,你此刻叫军医,传出去皇上要砍了咱们的脑袋了。”
洛依尘正要开口,却被冷风吹的发抖,这才反应过来,是有人进来了。想也不用想就知道是段凌肃,转过头去看,果然是他,只听他急道:“玉,皇贵妃!前军帐子里那些武夫又吵起来了,你还是快去看看,这里我替你瞧着。”
因着陈子离伤重,故而中军帐便只他一个人养伤用了,一应的兵马调度,全移去了段凌肃的前军帐里。而洛依尘的后军营仍旧只是如往常一般,除了她不时去查看粮草,一向不会调动。
洛依尘也不敢耽搁,她这三日也算是闲着了,但这个时候,她不能守在陈子离这里当小媳妇,如今鄂州城朝不保夕,能做的就是硬撑到大军赶来。
前军帐外,两个段凌肃的亲兵替洛依尘掀开帘子,单膝跪地,垂首道:“皇贵妃。”走进帐子,看得出其中的几个将领身上都挂彩了,脸上也都是愤怒。
洛依尘没戴面纱,反正那天带兵来的时候就没顾及到,这会儿也懒得装矜贵了。从中间的过道走到众人前面,大致数了数人数。
那些人并没有一个起身行礼的,见洛依尘进来,连点头都不屑了。他们原本以为,洛依尘有胆量来鄂州城,必定是个有本事的,却不想,顶多解了围,连伤两名主将。这几日更是少见人,想必是怕了打仗,躲起来了。
“诸位将军这是吵什么?后日大军前来汇合,难道你们也要这般见驾不成?”洛依尘看了他们一眼,坐在主位上。
“后日?皇贵妃可不要信口开河!谁不知道,大军途中遇袭多次,别说后日,就是半个月能来我们就谢天谢地了。”一个将军很是不耐的说着,虽说几日前逼退了琻人,但若是再来一次,只怕就真的要死在这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