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蹊跷的细节
高璟打着手机,一路护着云笑菲,不时做安抚手势,直到写字楼地下车库。他是假装在打手机。
他不怕云笑菲看出来。
甚至可以说,他就是想让云笑菲知道,至少这会儿,他没机会跟她说话,也当然就不可能再涉及ems的话题。
开启停在地下车库的那辆江海市牌照的“别克商务舱”的车锁,高璟轮番指指副驾门和后面的拉门,询问地看云笑菲。
趁云笑菲稍稍迟疑的瞬间,他突然大拍脑门:“看我这记性!有个文件,今天必须送出去,想着想着,还是落下忘拿了。助理还拿不到,钥匙在我身上呢——”
说到这儿,他顿住,一脸歉然地看云笑菲,很尴尬地:“要不,您……”
“是还要中途办别的事情么?”云笑菲的语气神情,都很平静,没有抱怨的意思。
“这个……算不上办事,就是……”
“这样好了,我先回去,等你来。”
“那……也好!我很快!”
“就这样吧。”
云笑菲说罢,断然扭身,疾速奔电梯,不回头挺大声地说:“地址和路线,等一下发到你手机上。”
高璟其实并没像他说的那样,落下了什么东西、途中还要怎么怎么。
那只是不跟云笑菲同车的借口。
那种一般人十有八九都能悟出是借口的借口。
而且,表演很拙劣!
他想借此看看云笑菲是有多么因为要避开ems的话题而不想跟他单独相处,哪怕只是同车去邱子方家这样的短暂区间。
看着云笑菲进了上行电梯,他飞速沿楼梯上到地上一层,从消防门出大楼,直奔停在露天停车场的另一辆车——挂北京牌照的旧款雷诺mpv。
车刚发动,就收到云笑菲发来的地址路线短信。
他疾速开到写字楼物业出口处,眼见云笑菲上了一辆落客出租车,凝住片刻,等出租车开上道路,不动声色跟行。
截至到驱车跟住云笑菲的这个时刻,高璟更感兴趣的,还不是云笑菲急吼吼跑来“报案”的“书丢了”的“大事情”,而是面对这个“大事情”的两个颇显蹊跷的细节——
蹊跷细节一:云笑菲急急火火来报案,不管因为什么,反正在她看来是“大事情”,而邱子方则在确知她已经跟高璟接触过的情况下,追加来电,要求避开她。
从邱子方电话里的口气,可以判断,“书丢了”的“大事情”,更关乎他,而不是云笑菲。这么来看,不让云笑菲参与,也像说得过去。可那是不是该邱子方自己报案哪?
高璟对想不明白的事一向最感兴趣。
可惜的是,随着岁月流逝,能让他想不明白的事,越来越少。
蹊跷细节二:就是云笑菲报案时说的间隔很短的两句话——去他家吧,和,让他来这儿,我都怕中途出事情。
这两句话,也可以当成连贯的一句话来听。
后半段或说第二句——让他来这儿,我都怕中途出事情——倒是没什么,只是想表明事情对邱子方影响非常重大。
蹊跷在前面——去他家吧——去、他、家、吧……他!
高璟记得,云笑菲说的那个“他”字里,带着能让他瞬间捕捉到的冷淡意味,如同在指代不怎么相干的谁。
但在他的认知里,云笑菲和邱子方,不应该是这样的关系。
事实上,他能认识邱子方,可以说完全是因为云笑菲。
那场私人性质的聚会,是商界的游戏,比较高端,属于云笑菲这样的无论从哪儿论都没资格参与的那种。
高璟是被服务过的有钱客户邀请去的。
活动中,云笑菲东一榔头西一棒子拼命想多搭讪以求跟谁结交的渴望劲儿,跟邱子方一路不适应的局促和明显表现出的想早点儿离开的意图,形成鲜明对照。
这种鲜明对照,让高璟看出,云笑菲是削尖了脑袋想往那个圈子里钻,而她死死挎着的邱子方,确切讲,是邱子方的学者身份,则相当于入场卷——虽然,一个不搭界的文化学者,并不受这类活动的欢迎。可上得了那样台面的人,谁都不会去抻头表达这个不欢迎。
短暂接触后,高璟觉得,云笑菲虽然充满“向上”的渴望,也算有心计、敢下招儿,可并不是那种会把色相当武器的女子;邱子方也具有他认知中知识分子应有的矜持,不是那种轻易会中美人计的男人。所以,他俩的组合,应该有感情基础。
果然,当场聊出,他们“实质上就算订婚了”。
这是邱子方的原话。
说那话的时候,云笑菲就在他身边。听他那么说,还很亲昵地搂了他一下,富于质感的胸部,重重、柔柔、狠狠地挤住学者的身体。
那是差不多两个月前的事。具体日期,高璟真没记准——那种场面上的事,他一向记不准。他甚至也没确切印象是否单独给邱子方留了联系方式。
能肯定的是,他没好意思跟邱子方要联系方式,怕碰钉子;也觉得,如果有什么联络的需要,找到云笑菲,就等于找到邱子方。
他就是这么认为的。
或者说,他认定,云笑菲和邱子方,是一家人。
可差不多两个月之后的今天,云笑菲嘴里那个“他”字,动摇了他的认定!
试着把这两个蹊跷细节往一块儿牵连的时候,高璟发现,前方跟踪范围内云笑菲乘坐的出租车,插入了一条他这个外乡人并不知道的幽僻小路。
他略迟疑一下,觉得继续跟过去,容易被察觉,于是放弃,妥当停在能看见出租车去向的位置,对照云笑菲发来的邱子方家地址,觉得那也许可能是条近路;再想想邱子方可能的急切状态,就觉得是云笑菲因为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到,不放心邱子方单独在家,急着赶回去。
莫名地,他心里舒缓了一丝丝,坦然地回到大路,继续循规蹈矩。
快到邱子方家的时候,他想出了大概眉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