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望而却步
邱子方翻出给姬汀香看的数码像机，反复对照特写照片和古书实物，最终确信实物上有三道细纹而照片没显示，惊得眼睛都要瞪出眼眶了。近乎放大到极限的瞳孔里，清晰映着古书上那三道细纹。而且，只映着那三道细纹，别的什么都没有！包括古书本身和所有应该也同时映入的一切！
在邱子方的知识库里，找不到可以解释这现象的答案。
如果他知道，十几天后，他从来不认识、名叫乔楚的北方汉子身上，也发生了极类似情况，恐怕会更觉得不可思议。
那是在距邱子方所在的江海市百余公里外的一座小山顶上。
光天化日之下的乔楚，瞳仁近乎放大到极限，映着三道纹理，别的什么都没有。
那三道纹理的形状，跟邱子方在古书《化外女鉴》上看到的，一模一样；跟他夹在有邱子方照片的精装外文刊物里的一张纸上的样子，也一模一样。
稍稍的区别，不在形状，而在粗细——映在他瞳仁里的三道纹理，粗了些，多出了略带立体意味的丰厚感。
因为，那是山下谷底的三条小径的映像！
在他专业的眼光里，那三条小径，绝不是自然形成的。
他身边左右的张晓清和钱丽雯，也看见了那三条小径，但未必看得出其中人工修葺的痕迹。至少，站在山顶，隔着数十米落差和超过二百米直线距离，未必看得出。
她们的瞳仁大小正常，里面除了三条小径，还映着周边其他景物——谷底的草甸、近前丛生的草本类植物、谷底看似草甸的绿地……
白领熟女气度的张晓清，环顾着慨叹：“有点儿意思，也不失为景观。”
浑身洋溢多动症般的活泼劲儿、怎么看怎么像大学在校生的钱丽雯，夸张地挥舞双臂，赞叹：“真绝了，四座山这么齐整、下面的山谷这么平这么大！怎么觉着像长满花草的超大号体育场啊！张姐您说，像不像？”
“别说，还真是。我刚想说这山太矮太缓，只能叫丘。让你这么一形容，倒觉出大气了。要真是体育场，这看台可够气派、够高大！”
“没错！准比鸟巢还……”钱丽雯忽然皱眉，来回摆头，审视般看谷底三条弯曲小径，咂吧着生动俏皮的小嘴，“就那三道儿曲里拐弯的，恨不能从这头到那头了都。也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老乔——”她捅捅身边的乔楚，“你知道吧，那是干什么用的？”
乔楚没反应。
张晓清侧头看他：“这就是你说的死亡谷？我怎么感觉不出死亡的气息呢？”
“有哇有哇！”
钱丽雯绕过呆立的乔楚，挤到张晓清身边，亲热拢住，很带劲儿地比划四下道：“张姐您想象一下——很久很久以前，这儿就是个超大体育场，是供外星人……别外星人了，就说不明智慧物种吧……”
钱丽雯清脆而兴奋的声音，把乔楚从思维、感官的双重凝滞中激醒。
老天爷——他心里响起自己的声音——怎么这么大啊，那三道纹理！怎么会这么大？谷底怎么这么空，连一丁点儿残骸废墟都看不到！难道——错了？！
“错了”的念头一经产生，就核裂变似的蔓延爆破开来。
顷刻间，他又陷入思维、感官的双重凝滞。
“不对。”张晓清似乎不苟同钱丽雯的浪漫想象。
“噢，那照你这么说，这儿原先是超级体育场，因为一次重大事故，变成了死地。”
“所有人都化为灰烬！”钱丽雯强调。
“同时，看台的形状保持得像现在这么规整？”
钱丽雯语结片刻，挣扎般说：“也许是地质事故呢，山没事儿，噢不是不是，是看台没事儿，就是慢慢都长上草了。看，那三道曲里拐弯的，兴许就是地缝，开了又合上……”
“地缝？！”乔楚惊呼般的一嗓子，吓了俩旅伴一跳。
“不管是什么，我都觉得，跟你说的死亡谷，不靠谱。”张晓清审视像深睡才醒还惺忪着的乔楚。
“为什么？”钱丽雯觉得这话是替乔楚问的。
“很简单——”张晓清环指四下，“死亡谷，必定牵涉很多死亡。这个谷底，该有好多坟墓才对。就算年头长了，塌陷了，也不应该像现在咱们看见的这么平整。”
“都死亡谷了，谁还弄坟哪。应该是累累白骨——”说到这儿，钱丽雯收声，不由自主颤栗起来，惶恐望向谷底——空荡荡、平坦坦、绿油油、穿插着三条泛着白光莫名弯曲的小径，有大约两个足球场那么大……
“不会是——”
“不会。”
乔楚接过话，变出已被二位美女旅伴熟悉起来的阳光金牌微笑。
“首先，张姐——叫死亡谷，不一定就是说这里面就发生过很多死亡。死亡，之所以让人恐惧，我觉得不是主要在数量，而是方式。死亡的方式。”
“什么方式？”钱丽雯脱口而出。
“就是不能解释或者没能发现，那个方式，才让人恐惧。发生的地方，也就让人恐惧。”
乔楚说到后半截，进入了自语模式，默默摸出数码相机，对着谷底连续拍照。
“还有，小钱——”拍得告一段落，乔楚好像恢复了精气神，“就算有过累累白骨，咱们这会儿也看不到了。这里面的道理，如果有兴趣，可以慢慢讲给你。”
说着，他转向张晓清，“坟墓的话，按我们民族和世界上大多数建造坟墓的民族的习俗，都不会设在低处，比如谷底。”
“那会在哪儿？”
乔楚避开张晓清追问的目光，低沉自语般说：“真要有坟墓的话，会在山上。”
他猛抬头，交替看俩美女，“说不好，咱们脚底下，就踩着呢。”
“呀！”钱丽雯下意识跳开老远，手里拽着张晓清衣服，把没动窝的张晓清拽个趔趄。
“胡说八道！”张晓清语气冷下来，看乔楚的眼神，也冷下来。
“哈，逗你们呢！什么都没有！”乔楚讪笑，转身，“走吧咱们。”
“走哪儿去？”这回，是二女的异口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