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异变

要不是忘了关窗、怕下雨、刚出门没两步又急匆匆返回，邱子方会错过接收那封ems。ems是高璟以私人名义寄的，地址写的是邱子方家，收件人栏写的是“邱子方先生转云笑菲女士”。单子是杨秀写的。

写的时候，杨秀没问为什么不以“小贝壳”名义而以高璟私人名义寄件，因为她自觉明白原由。

所以，她多问了老板高璟一句：“云笑菲女士后面，要不要加亲启？”

擎着新案卷，站在老板台里侧，一边看一边活动身体的高璟，想都没想就说“不要”。

杨秀听得懂老板的北京普通话，明白“不要”和“不用”的区别，没再多说一个字。

等到件儿都寄出好一阵了，高璟才闲话般跟收拣文件的杨秀说：“邱子方是学者，高级知识分子，写不写亲启，他都不会越俎代庖。”

“噢——”杨秀都快把那茬儿忘了。用心琢磨了一下，很会意地又“噢”一声。

可是，她和她的老板高璟，都没想到，接到ems的邱子方，还真就差点儿越俎代庖！

好不容易答应帮忙求人抹去古书上的三道细纹，又说很不一定，要让药师看明白状况。

想商量商量，细化细化，说没空。

问明天回不回家，说不回，又说“别家、家的，容易抑郁”。

约着家门口碰头一起taxi去见药师，说“不用那么麻烦，各走各的，到地方碰面”。

要是没听到“各走各的”四个字，邱子方未必会感到隐约的揪心。

要是只有“各走各的”，而没在下班回家后看见摆在明显地方的另一套钥匙，那隐约的揪心，不会坐实到让他觉得心里刺痛。

高璟的模样，他有点儿模糊，只记得高高的、身材很棒、北方口音。

记得清楚的是高璟特别的职业——私家侦探。

事业上的无妄之灾还没寻到化解，以为牢不可破的爱情，又倏而插入带刺痛感的揪心；惶惑间，再接到私家侦探寄给莫名异变的爱人的ems，闪出偷看念头，似不足为怪。

对邱子方来讲，这样的念头，很陌生。

居然真扯了一把信封封口胶条的行为，更陌生！

“对不起。我……”

好不容易找到红秋千，在地上层接待区见到等在那儿的云笑菲时，邱子方第一时间递上ems，同时想解释封口胶条为什么被扯开了几公分。

可没容他说下去，云笑菲就一把抢过ems，胡乱叠小塞进手包。

邱子方看在眼里，揪心的感觉，更冷硬、更刺痛。

云笑菲没想到，姬汀香会请邱子方去“男士止步”的地下二层见面；更没想到，为了这个见面，红秋千提前打烊，顾由刚刚送出门的，竟是今天最后一位客人。

这些没想到，让她觉得，装束跟一贯风格并无区别的姬汀香，变得不同了。

刚想就此说点儿什么，就发现邱子方直瞪瞪盯住姬汀香，傻了一样。

姬汀香温婉地冲邱子方缓缓鞠躬，说“你好”。

邱子方没听见似的，还是傻噔噔的样子。

云笑菲使劲捅他一把，“这位是香姐，就是——”

“我叫姬汀香。幸会。”

邱子方如梦方醒地“啊”一声，显得很失礼。

姬汀香倒似不在乎，温文尔雅地引领着奔通往美容包间的走廊。

途经锁链圆盘的小龛时，邱子方停住，随即兀自疾奔过去。

姬汀香站定，看着邱子方，一言不发，甚至都没什么异样的表情。

云笑菲急了，追着喊“别——”

只来得及说出一个字，邱子方的手，就抚上了那条不知怎么固定在圆盘上、泛着碧绿锈迹的粗大锁链。

“不要啊！”

云笑菲气哼哼冲过去，啪地打一下邱子方摸锁链的手。

“人家的东西，不好动的。”

“不要紧。动不坏。”姬汀香的声音，听上去非常陌生。

云笑菲错愕地回看姬汀香，瞬间被一种空间变异的颠覆感笼罩。

“青铜？”

“真是学者，好眼力！”

“真是啊！”

“你说是就是。”

一男一女的对话，在云笑菲耳中，如同来自另一个世界。

云笑菲真恍惚了，而且完全不明缘由。

她梦游般跟着姬汀香和邱子方，像是深入了走廊，又返回，然后上了楼，回到地上接待区。其间，含含糊糊听见一男一女还在说话。

女的说：“难得有男士到这里，随便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