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不能承受之殇

乔楚不等钱丽雯稍加反应，就脱口而出说：“真要那样儿，您就冲我吧。”钱丽雯闻言略惊，不禁飞瞥乔楚一眼。

全卫国平静如水，淡淡问：“为什么？”

“这还什么为什么呀！”乔楚盯住全卫国，伸出巴掌数起手指头，“这趟玩儿，是我挑的头儿；我没工作，假期无限；我是男的；哦，还好歹还比她大几岁……”说到这儿，伸出的巴掌，就只剩小指还翘着，其余四指都缩成拳状。

乔楚顿住，故意不看直瞪瞪盯着他侧脸的钱丽雯，稍显局促地看全卫国，“差……差不多了吧？”

全卫国平静看住乔楚脸庞，飞掠过一丝皮笑肉不笑，更加飞速地紧绷回去，低沉地说：“北京人，是不是都这么喜欢开玩笑啊？”

“没开玩笑。”乔楚答得干脆利落、掷地有声，几秒钟前的那份局促，荡然无存。

“如果我没弄错，你们——”全卫国尽量做出温和神态，扫视乔楚钱丽雯，“是临时组建的小队伍，之前并不认识，对吧？”

见乔楚只是点头，没说话，钱丽雯也就跟着点点头。

“也就是说，你们，相互之间，并没有很深的了解，也更谈不上有多么亲密的关系。对吧？我说的你们，不止包括你俩，还有那位伤者。”

“这个——”乔楚这回出声了。

钱丽雯和全卫国都能明显感觉到，他这个出声，有点儿“抢答”的意思。

很明显，他是要接过话头，而让钱丽雯继续保持沉默。

但这次，钱丽雯没“配合”，也“抢答”般说：“我跟张姐，就是伤者，我们住一块儿，女孩儿之间，投了脾气，很快就能亲密起来。”

“女孩儿？”全卫国皱出满额满腮刀刻般的纹路，都皱出八字眉了。

“那要不然怎么说？”钱丽雯的语气里，含着虽不严重但很明显的不满意味。

“好吧——女孩儿。”全卫国表示无奈、无所谓的那样挥挥手。

乔楚记得，这是握手落座以来，他第一次出现肢体动作。

“那么——”全卫国把双手平放上桌上的玻璃板，身体略略前倾，“女孩儿留下。”不等对方二人做出任何反应，他旋即看向乔楚说：“男孩儿暂时解散。可以自由活动，别关手机。计划离开本市前24小时，必须通知我们。”

说罢，他抬起平放在玻璃板上的双手，手指压着不知何时以及怎样就在掌下压着的两张名片大小的联系卡，分别滑向乔楚和钱丽雯。

乔楚很潦草地隐在稍远处，看着全卫国把钱丽雯交给跟他一起来的一杠一星小女警，简单交代几句，小女警连连点头；然后，全卫国大剌剌闲庭信步般朝乔楚“隐身”处方向走来。

乔楚现身，局促而讨好地冲他点头打招呼，他淡淡轻笑一下，兀自奔了电梯。

等看着全卫国进了电梯、电梯门关死、电梯开始下行，乔楚才又看回钱丽雯和小女警那边，发现她们已经往病房方向去了。想了一下，没跟，掏出手机，给钱丽雯发了条短信：我就在附近，不会离开。任何情况，及时通报。

俄顷，钱丽雯回复：收到。

整整六小时过去，天都快黑了，乔楚都没等来钱丽雯的任何“通报”。

实在憋不住想过去看看，刚一抬腿，钱丽雯来短信了：酒店房间门口碰头。

就这八个字，没有时间。

约二十分钟后，乔楚在给钱丽雯开的酒店房间门口，等来一身疲沓、两眼通红的钱丽雯。

“我又另外开了间房，楼下，要不——”

钱丽雯没理会，兀自开了房门，站定门口，把房门推到最大，然后侧身，看住乔楚。

乔楚迟疑一下，点点头，进了房间。

“那个……你说的大警察，女孩儿男孩儿什么的，其实，没别的意思。”

进房后，俩人一个坐沙发一个坐写字椅，斜叉叉离得老远。

坐沙发的乔楚，能看见半开的房门外的走廊。

钱丽雯起身奔门，背对乔楚说：“主要是因为张姐的伤情。他们觉得，男女有别……”

说着话，她关死了门，迟疑一下，上了挂链，转回，缓缓地、有点儿踉跄地走向刚刚坐着的写字椅，呢喃般说：“不过，我觉得，得把张姐的情况，一五一十都告诉你，也好……也好让你……”

说到这儿，她真的踉跄起来，好像眩晕的样子。

乔楚忙不迭起身要过来搀扶。

钱丽雯忽然变线，往床边挪了半步，斜斜一头栽到庄上。

不等乔楚扑到，她就爆发出凄厉、长长的饮泣，把乔楚吓得定在中途。

乔楚眼睁睁看她由侧趟变成俯卧，由直挺挺蜷缩成一团。

过程中，那声长长的饮泣一直持续，她的泪水和不禁淌出的口水，散落在白白的床上。

“老乔，我要疯了！我受不了了！”

钱丽雯把自己缩得更紧，好像在母体里的样子，声音带着凄惨的哭腔。

乔楚谨慎地坐上床沿，离钱丽雯的身体半臂距离，抬起手想要摸摸她脑袋，却没落下去，僵硬地悬在半空。

“别急，慢慢说，都告诉我。”

他的声音，忽然变得异常沙哑，像三十年的老烟鬼让浓痰蒙住了喉头。

“啊——”钱丽雯忽然嚎啕起来，蹭着爬着欺近乔楚，脑袋死死顶住乔楚大腿。

“张姐疯了！精神分裂！永远治不好……呜呜呜呜……你知道……你知道……干嘛缠着她脑袋吗？她脑袋没伤，可她疯得拿手抠自己眼珠，撕自己的嘴，大夫说……说……说她是想把舌头揪出来……”

乔楚听得浑身冰凉，脑袋被陡然生出的“蛊咒”二字，涨得要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