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邪魔之咒

钱丽雯不停抽噎，坚持叙述，期间因为抽噎得太厉害，两次胃痉挛一次咽喉肌痉挛；正常态五分钟能说完的话，足足半小时才告一段落。最后，或许还有想说的，可实在支撑不住，像被抽空了似的，萎顿在乔楚怀里。

她跟乔楚“交代”的，大意如下：

这家医院设有“法医站”。法医站，是有些上规模的医院，受司法或执法机关委托，专设的附加功能；主要是验伤和保留司法证据。

外伤有相当概率会涉及违法犯罪。受伤，不管不管什么原因，第一时间，肯定去医院，而不是公安局，更不是法院。医院出于救治目的，往往会马上处理伤情，因而破坏、消除可能提取到的司法证据。

这种事儿很多见；会让施加伤害的不法之徒钻空子。在医院设“法医站”，就是要堵住这个空子。

这家医院，以妇科见长；女性遭性侵的伤情，证据最容易在救治时候丢掉；所以，这家医院常年设法医站，由具有法医资质的医生和妇科专家全天候执守，是江海市最大、功能最齐全的女性性侵受害法医站。

送医第一时间，张晓清经过了法医站检验，留下了各类样本和全角度照片。

首珍医生第一时间认出她手里攥着的是人体组织，很快检查确认，那是几乎完整的子宫。

后来，又通过“肚子大开膛”、伤情深度检验、dna测试、血迹分析等多个步骤，确认那就是张晓清自己的子宫；并初步推断，是她自己把手臂探入下体，深入，摸到子宫，生生从体内扯出！腹腔的大量血块，差不多都是这样形成的。

“逆定理”的“苏醒”和同样“逆定理”的脑电波，在会诊确认她已罹患最严重精神分裂症之后，医院给出了“病状先兆”的“不确定推论”。

精神分裂的诊断本身，也存疑，主要是：十分严重的自残倾向，必定伴随激烈尖叫、胡言乱语，而她却始终一声不吭……

“自己扯出子宫，医院方面，其实一直都没敢定论……”

钱丽雯稍平静后，勉强吃了几口乔楚叫的“客房餐”，似乎回了点儿元气，枕着乔楚大腿，盯着他的牛仔裤，喃喃叨咕。

“医生认为，那根本就做不到。因为太疼了，疼得没人能忍受。会诊时候，有专家提出是不是被催眠了，让别的专家给否了，说再深度的催眠，那种疼痛，也早醒了……

“也有专家怀疑，是不是在别人强制下完成的，也被否了，说那得有特别特别大的力气，才能抵御住本人挣扎；就算勉强做到，揪出来的子宫，也不会这么完整，张姐那条胳膊，也早被捏碎了……张姐的手好好的，瘀青都没有……

“讨论来讨论去，最后，公安来的法医，认定医院最开始的判断，说就是她自己揪出子宫来的。有个医生就说，那就只能说是邪魔诅咒了。对医生来讲，这话是气话……”

说到这儿，钱丽雯猛挣起，动作之快、力量之大，完全出乎乔楚预料，以至于他应变不及，差点儿闪下床去。但就算他真闪下床，也没机会落地。

因为紧接着，钱丽雯就大力揪住他胸口衣服，把他整个人一下扯到自己面前。

那一刻，乔楚真的害怕——眼前的钱丽雯，满脸狰狞，眼神空洞，瞳孔放大，剧烈的呼吸，吹得乱发狂舞。

“你老说中招儿中招儿，这回我信了！邪魔诅咒！老乔，我信了！”

她疯了一般，用尽吃奶力气，剧烈摇晃木头人似的乔楚，阴森森道：“你告诉我，那是什么？是谁？！怎么做的？？！你告诉我！！！”

“冷静！”乔楚好像忽然醒了过来，极力想抚平钱丽雯的情绪。

“告诉你能怎么样！”他不得不使出真力，抗拒钱丽雯。

“我杀了它！跟它同归于尽！！”钱丽雯嘶喊。

“不可能！“乔楚也喊起来。

俩人就那么相互揪扯着，几乎脸贴脸地喊叫，一声高过一声。

“我不管！我就要——”

“不能！不可以！”

“告诉我！”

“没用的！”

“告诉我！！”

“我们什么都做不了！！”

“我不信！你告诉我！！”

“我不知道！”

“撒谎！”

“真不知道！！”

“撒谎！！！”

“相信我！！冷静！！！”

突然，俩人同时停住，保持着相互揪扯、几乎脸贴脸的姿态，彼此在对方眼里，放大到无法辨认。房间静得仿佛空气都凝固了。

钱丽雯无声泪奔，倏而瘫软下去，像没了骨头。

乔楚一把拢住她，刚张嘴要说什么，她就一头扎进他怀里，两臂死死搂住他的腰。

“那到底是什么？你知道，你能知道……”

“蛊咒……”乔楚战战兢兢说出这两个字。

他能感觉到，钱丽雯浑身哆嗦了一下。

“什么？”

“蛊咒！”乔楚这回说的很清楚、很笃定！

话出口，他就忽然整个抱着钱丽雯起身，三两步挪到写字台，右手和双腿，夹持着缩在他怀抱里僵住不动的女人，像抱着体型过大的孩子，左手扯过配装高级铅笔的酒店便笺，歪歪扭扭、大大重重，写下“蛊咒”两个字。

“那是什么？”钱丽雯死死盯着那两个字，紧咬嘴唇。

“老实说，我不知道。只是听说，不不，是读，读到过，在有些边缘资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