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3章：无言的结局

别克商务舱载着失魂落魄的邱子方驶离血淋淋的决战现场时，洞穴热池旁，近乎全裸的姬汀香，向雕塑般呆呆跪坐的乔楚，深深伏拜，泣不成声。热池里，漂浮着一丝不挂、惨白无息的董佳，胸腹处赫然一个拳头大小的空洞。

被血染成浅粉色的热池，隐隐荡漾。

“真傻……”乔楚不忍看董佳，死盯住只能看见后脑勺和背部的姬汀香，发现自己居然发不出声。“也许，香姐根本用不着你挡枪！”还是没发出声！只有嘴在动。

他没头没脑地扑向热池。

他想到董佳跟前，贴在她耳畔说。

他认为，那样，即便还是发不出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董佳也会听见。

姬汀香一把拽住他。

他较劲。衣服刺啦撕破的瞬间，姬汀香猛直起，泪眼婆娑地冲他使劲摇头。

为保护姬汀香，以身扑挡、中了散弹的董佳，胸腹左侧大片内脏组织被瞬间炸碎，心脏被受击折断的肋骨刺穿，吃力地震颤了几下，就停止了跳动。姬汀香施尽所能，也没能让那颗心脏再跳动起来。

洞穴深处“闺房”，姬汀香呆望覆盖洁白绸缎的董佳遗体，嗫嚅道：“我可保她不腐……”

“不用。”乔楚沙哑的声音，从入口处的晦暗中传来。

他想说：“让她像正常人一样就成。”

他还想说：“香姐，我想跟她一起留在这儿……”

可终究，都没说出口。

两天后，罗虎最后在电话里问高璟：“还是不说？”

高璟答：“没什么可说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罗虎沉吟良久，长叹，挂了电话。

两小时后，罗虎签署了“终极捕猎”行动“报告”定稿。

报告只有三行：

第一行——任务没完成，当前无接续线索。

第二行——化装侦察员董佳失踪，疑已牺牲，待查证。

最后一行——建议相关信息追踪至少延续72小时。

刚签完，手机响。

高璟的短信。

他当着准备拿走签署后报告的下属翻看。

短信内容耐人寻味：不要找佳佳，让她自由。给我一个完全私人的通信方式，以便日后交代案情。佳佳不在了，但案子没结束。相信我！

罗虎盯着那则短信良久，回了一个字——好。

确认发出后，他删除了来信和回复，按住刚刚签署的报告，对下属说：“暂缓。”

下属离去时尽可能轻的关门声响起的瞬间，钢铁般的汉子，再忍不住奔涌的泪水，拼命压抑着不哭出声。

围住被称为“死亡谷”的、如同巨型看台的山体外侧，没来由地燃起大火，烧了好几个小时，弄得附近刚刚为秋季收获聚拢来的人们议论纷纷。

可没谁过去看个究竟。

他们都知道，那山里面，是坐谷，叫“死亡谷”。

按高璟嘱咐一直“隐遁”在家的邱子方，终于鼓起勇气告诉出租车司机红秋千所在街道名时，已是近一个月后。

他想好了，去找姬汀香，认罪、忏悔，接受一切惩罚。

高璟告诉过他，红秋千停业了，里面很可能没人。

可他看见的，却是不仅开放而且门庭若市的红秋千！

顾由笑容可掬地接待了他，让他在地上层等一下。俄顷，拿个信封来，让他安坐先看着“香姐留的信”，然后就招呼生意去了。

信是姬汀香亲笔写的。毛笔。大篆。

“子方，若见此信，就是你尚存君子之仪。

“你我有缘，无以名状。今至缘尽，亦由无奈，天意是也！只是疼惜了一个好女子，愧对了一对有情人。其过，我担。

“读罢此信，盼赴我处，以绝过往。”

没落款。

邱子方擎着旁边任谁都看不懂的信，木然良久。

直到被顾由推动身体，他才醒来般看四下，已只剩他俩。

顾由把他带去了地下二层最深处美容包间。

“笑菲！”他惊诧地奔向端坐在包间深处、一袭长袍、丝巾裹头的女子，途中戛然止步，犹疑地叨咕：“还是……香……”

下一刻，他似沉入混沌梦境。直到坐上出租车，被问去哪里，才再度醒来。

好像刚出生一般，他看不懂眼前的一切，想不起所有的过往。

唯一记得的，是一个地址——他家的地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