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7章：收场
乔楚说出“杰克被抓，把咱的事儿撂了”，对托马斯而言，是毁灭性的消息。尽管，作为外国人，他不能完全理解“撂了“的含义，但也能从乔楚的样子判断出大概。
所以，在那一刻，他那职业犯罪家族干将的思维，即刻弹出的信号是——收场！
收场，意味着“生意失败”。
一旦生意失败，他作为己方的“全权责任人”，势必要受到家族的责问、处罚。
虽然，截止那时那刻，单个事件地看，他和背后的家族，并不在乎杰克向中国官方吐露什么——就算没有“跨国”的“屏障”，他和他的家族，也并无实质性的任何违法行为，只不过是一些措辞谨慎且相当隐晦的电话、短信、e-mail而已。可问题是，他背后的家族，不可以引起官方特别的关注，不管是哪国的。至少，在还没做好恰当准备的眼下，不可以！
所以，出于家族一向秉承的谨慎原则，他当时就决定“收场”。
虽然，那会令他很不甘心。
虽然，那还可能引起些不大不小的麻烦。
可相比整个家族被官方特别关注并因而牵连出“过往”，总还是可控和可计算并且完全可能弥补的。
收场，意味着切断跟乔楚“合作”的“项目”的全部线索。
具体到当前，在江海市黑道推荐的这个百余年历史的老饭店顶层豪华包房里的现时，必须要马上解决的，就是乔楚。
他不敢完全相信乔楚说的杰克被抓怎么怎么的话，但也不敢不信。
信与不信，反正杰克是眼前没法顾及的。
事实上，在他看来，杰克这个人，从来也就没什么可顾及的。
关键是乔楚！已然被他和五个持枪同伙困住的乔楚！
只要控制住乔楚，收场的事情，就等于完成了至少一半！
控制！
未必就要杀死。
即便要杀死，也肯定不能在这儿。
对于在当时情境下有效控制住乔楚，曾饱尝乔楚手段的托马斯，还是有信心的——他们有六个人、六把手枪，外面还有江海市黑道的人。乔楚可以须臾间擒拿住他，绝不等于也能克服这么大的阵势！
甚至，有一瞬，他还想：控制住乔楚，未必就必得“收场”。不过只是杰克出问题了吗。
也许，还能跟被控制住的乔楚，商议出消除杰克出事造成的隐患。
也许，还会进一步商议出把合作继续下去的办法。
从杰克那儿得知可能有另一拨“老外”也在关注他们的“项目”，托马斯背后的家族，具体讲，是曾经跟乔楚“会晤”过的被称为duntaninthia（唐·塔纳西尼亚）的干瘦老头子，还是挺紧张的，以至于召集了家族“高层会议”。
那架势，连托马斯都感到畏惧——很少露面、通常最多也就是视频通话的家族另一位首领dunlomomol（唐·罗蒙诺）也现身了！
托马斯已经记不起，上一次，两个“老头子”同时出现是什么时候、因为什么事了。
跟众多被称为mafia（黑手党）的家族不同，这个家族，是“双姓”，有两个名义上“平起平坐”的首领。
一百多年前的十九世纪七十年代，家住佛罗伦萨（firenze，意大利中部城市，又译作“佛罗伦兹”）郊外的姓lomomol（罗蒙诺）的穷苦农人，搭救并收留了姓taninthia（塔纳西尼亚）的、家住西西里岛的落魄汉子；后者很感激，发誓要报答救命之恩。
巧的是，这俩人竟然是同年同月同日出生。
更巧的是，来自西西里的taninthia（塔纳西尼亚），精通盗墓“技术”；而几乎被穷困逼到绝境的lomomol（罗蒙诺），恰恰知道一座被世人遗忘了的“神圣罗马帝国”时期（十二到十五世纪）的公国墓葬的大致位置。
就这么，一个渴望发横财的穷人，一个受邀背井离乡去干盗墓勾当却因败露几乎客死他乡的盗墓贼，一拍即合，历经九死一生的惊险，成功盗取了那座真的存在且“存货”丰厚的十二世纪晚期的墓葬。盗掘中相互支持、保护的二人，遂成“刎颈之交”，专业地干起了盗掘墓穴、贩卖陪葬品的阴暗勾当，亲密到可以“分享”一个妻子……
到二十世纪早期，已经做了爷爷的二人，在西西里安了“新家”，并沿袭当地习俗，建立了“富有的家族”，被当地人尊为dun（译作“唐”，原本是西班牙贵族种姓；西西里岛历史上曾属西班牙，留下一些相关人文印记，起源于十九世纪的以家族为核心单位的民间组织mafia，借用了dun的称谓，用做对家族首领的非正式尊称）。
虽然，这个“双姓”家族，在西西里显得很奇葩，其所做的勾当，也显示着极大的神秘和阴暗，可仍凭借巨大财富，站稳了脚跟。历经四五代、七八十年的“发展”，他们不仅在欧洲大陆建立了“基地”，更在远离欧陆和西西里的爱尔兰岛，建立了内部称“爱尔兰之家”的据点，就是乔楚去过的那个地方。
及至二十世纪八十年代，这个双姓家族，已经彻底脱离了“盗掘”的老本行，改为“收集”、“收藏”古代文物；当然，并不拒绝盗墓赃物。
按由来已久的“分工”，dunlomomol（唐·罗蒙诺）这一支，主要负责“贸易”也就是销赃；duntaninthia（唐·塔纳西尼亚）这一支，则主要负责“获取”也就是收脏。
托马斯属于taninthia（塔纳西尼亚）一支；具体讲，是“会晤”乔楚的duntaninthia（唐·塔纳西尼亚）最年长外孙的“姨表弟”，真名jeanvictorpierre（让·维克多·皮埃尔），法国籍。
虽然，从“亲缘”角度，他似乎离家族很远，甚至都可以说基本搭不上；可这个家族本来就奇葩，加上已然“进军”欧陆近半个世纪，相比踞守西西里岛的传统mafia家族，他们在亲缘认可方面，开放度高很多；甚至，都有点儿“任人唯贤”的意思。
作为整个家族中唯一的“中国通”，长期使用托马斯化名的jeanvictorpierre，很受两边老头子的青睐和信任。
乔楚这单生意，两个老头子都很看好。得知所谓有另一拨人试图介入的消息，两个老头子的反应不大一样——duntaninthia（唐·塔纳西尼亚）比较紧张，认为应该从欧洲这边“根源性彻查”，再依彻查结果决定是继续还是“收场”。
而负责“营销”的另一个老头子dunlomomol（唐·罗蒙诺）则认为从欧洲调查费事且冒险，主张从“消息源头”也就是杰克那儿发掘真相，并挺明确地表露出这样的意思——不管在中国调查的结果怎样，都要做好“收场”的准备。
相比来讲更痴迷“物件”的duntaninthia（唐·塔纳西尼亚）有点儿不甘心，可到底还是认同了。于是，托马斯（就还叫他托马斯吧）领受了两个老头子共同的命令，最快速赶到中国，并跟他亲自挑选、邀约的五名“执行人员”（打手、杀手）会合，借重dunlomomol（唐·罗蒙诺）提供的中国江海市黑道信息，重金聘请“二爷”庄亚杰亲自出面寻找杰克和乔楚。
也许是因为两个老头子都有言在先，托马斯比较容易就下决心“收场”。
可他真的不甘心——就这么收场，等于是留下了败绩，对他这个亲缘上不大沾边儿的后生晚辈在家族的“前途”，肯定是不利的！
无论如何，就便下决心“收场”，他都也并没决定索性就“彻底解决”乔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