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1章：乔楚的灵感与彷徨

作为老辣练达的刑侦宿将，罗虎这回可真是——按高璟后来的话说——有点儿操心过头儿了。他担心董佳化名佟嘉玲直接触动杰克，会引发涉及其人身安全的连锁反应；而事实上，被连锁反应严重触动、一头雾水的乔楚，至少当时，丝毫都没往旅伴“钱丽雯”身上怀疑。这份“不疑”，并不是因为“情感”什么的。

情感，特别是男女之间的那种情感，对昔日的老盗墓贼宋春华、今天一心洗刷自己的乔楚来讲，极其陌生，无法承受，故而也就自自然然地——在心理中自觉地，不敢去触碰。

在他布的局里，原本，邱子方、钱丽雯、张晓清，甚至新近被他认定是焦点的姬汀香，都并不真正在其中；或者说，本意上，他不想让他们中的任何一人“实质性”地“入局”。

这个局中，他本来认定的角色，就只有三方——托马斯、杰克、他自己；而在这三方当中，只有他百分之百清楚，杰克所谓“另一拨人在操作”，根本就是子虚乌有。

他的第一反应是，杰克想“脱离”、“退出”。

他的第二反应是，杰克想要“脱离”、“退出”，是因为意识到了“法律掩体”的处境。

到这儿，还可以说——都没错。

错在，他还是高估了杰克，以至于没过脑子地想当然得出两个或然的推想：

要么，是杰克凭借自己的分析，察觉或说“醒悟”了是被用作“法律掩体”。

要么，就是杰克跟托马斯之间有了什么之前没有、后来也就是新近却有了，而他却丝毫不知道的“猫儿腻”。

如果说，在做出这番推想的时候和紧后，他有想到旅伴钱丽雯，也并不是“扩展怀疑”，而是，像实际发生的那样，想着无论如何再见一面——哪怕只是隔着很远、不令对方察觉地，再看一眼，那不期而遇的、美丽的、爽脆的、曾一起出生入死的——旅伴。

那首叫做《无言的结局》的老歌，和暗夜里那声怎么都辨不出“味道”的“挂了吧”，毫无征兆地闪过脑海。

真的是闪过——“嗖”地一下。

就那么“嗖”的一下，他的心区，就又出现了物理性的疼痛。

他被那实实在在的疼痛驱赶着，以最快速度“逃离”，让思绪返回到“正事儿”上。

他跟托马斯提议“切断”杰克，托马斯同意，但只是“原则上”；“原则”之外，还想要在“切断”之前，从杰克那儿获得关于“第二线索”的“有用”信息。

这让他觉得，自己的提议实际是被顶回来了。而这个顶回来，使得他在那两个或然的推想中，更倾向于相信后一种，即：杰克跟托马斯之间，有什么新生的、瞒着他的“猫儿腻”。

没什么根据。可以说一点儿说得出来的根据都没有。简直都有点儿“受迫害妄想”！

他忘了，或者说一直以来都没怎么去想，托马斯他们预付给杰克的那十万欧元。

这个挺要紧的疏漏，之所以从近乎一开始的时候就形成，或许是因为他到底还是高估了杰克和托马斯他们在“钱的问题”上的“格局”。

顺着“猫儿腻”的推想，理性上，他认为应该断开跟托马斯和杰克两边。并且是马上。可是——感性上，又不那么甘心。

所谓“感性”，在乔楚及其“伟大发现”计划而言，还不是通常概念中的“意气用事”、“感情用事”什么的，而更相当于“灵感”之类。其源头，是姬汀香。

在原本跟托马斯构成并扯进杰克做“法律掩体”的计划中，发掘、发现的目标，是墓葬这类的“死物”。而现在，眼见的“事实”和高璟带着强烈暗示的缄默，都表明着，目标成了“活妖”姬汀香。

这个变化，是根本性的。除了仍然把姬汀香的洞穴当作墓葬去挖掘，也就是他跟高璟商议的那个“二十天”计划，其他可能达成目的的途经、方法，都未必还得要“与虎谋皮”地跟托马斯他们“合作”，也当然就未必还需要杰克充当法律掩体。

或许，该是尝试其他办法的时候了。比如：通过高璟或者邱子方，去接触姬汀香，谋求“请教”、“有限合作”，哪怕只是试探。

顺着想，他就觉得，该去印证、“砸实”托马斯和杰克之间确有问题的判断。只有那样，才可能真正下决心隔绝他们而去尝试之前设想的“上策”和“下策”；只有那样，也才……

到这儿，“灵感”不期而至——印证、“砸实”，或许能有新的发现！如果他们真背着自己玩“猫儿腻”，能不能有点儿意外收获？

他一向自信还挺善于发现的。前提是，得要到达有可发现的地方。

所以，他决定去印证、砸实，也就是去到有可能会有发现的“地方”。

相比托马斯，无论从“地缘”的角度还是从“好不好对付”的角度，杰克都是更适宜的“发掘点”！

决定直接找到杰克“面谈”的当儿，他想过给高璟去个电话，再问问“二十天”的事儿，顺便打听打听丫上次电话里说“警方”什么的到底怎么回事儿；再顺便，有一搭无一搭提一嘴“小钱”——“哎哥们儿，那小钱后来找过你吗？”词儿都想好了。

可也就是那么一想。

“小钱”俩字儿在心头一过，心区就又要发疼。

他有点儿怕那种疼。所以也就忍住了没给高璟去电话。

他并没意识到被警方监听了手机。

但是，或许还是“灵感”吧，他觉得，至少暂时、眼下，不宜再跟杰克通电话。

在偌大的江海市，不通过电话之类的工具而要去找一个人，基本属于大海捞针。

但像杰克这么样的一个人，寻找的难度会降低不少。

再要是寻找者是乔楚这样的，大抵，有个两三天工夫，也就差不多够了。

保险起见，他把那部已经被专案组监听了的手机关了。

当然，专案组罗虎那边，马上就知道了。

罗虎旋即直接致电董佳，命令撤出卧底任务。

“24小时还没到呢罗处。”董佳负隅顽抗。

“他察觉了！必须——”罗虎的语气，让电话另一端的董佳完全能想象出那一副能拧出水来的沉闷的凝重。可“必须”出口后的戛然而止，是因为什么，却让董佳摸不着头脑。

那通电话，罗虎没要求高璟“旁听”，但也没说不能透露给已经正式成为“乔楚案”辅侦人员的高璟。说完“这是命令”后，罗虎不由分说就挂了。

董佳马上通报高璟。高璟思索一下，点头说“那就执行命令吧”。马上又说：“不过，也有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一说。”

董佳当即懵圈。

“有准儿没准儿啊您？！”连她自己都能听出这话说的语气太冲，似乎有哪儿不对。

高璟当然也听出来了，并且，瞬间就参透了董佳并没反应过来的那个“似乎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