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0章：连锁反应与去留之争
跟“佟嘉玲”一番“有深度的沟通”后，杰克被“植入”了这样的想象：他跟托马斯的“项目”，并非原本看上去的样子；极大可能存在另外的“国内合作方”！
北京罗虎牵头的“专案组”，通过董佳“卧底侦查”的汇报和分析，倾向认为大名“詹克”的外企高管杰克，是主要嫌疑人乔楚即宋春华跟境外交易对方“制造”的“法律掩体”。于是，“佟嘉玲”从杰克视野中消失大约三小时后，从江海市杰克和北京专案组，发起了两组“连锁反应”。
动作一：那个托马斯用以跟杰克联络的一大串乱码的电子邮箱，收到杰克的邮件，强调他对有关“第二线索”的“绝对排他”的调查、分析、判断能力，承诺相关“具有独家高含金量信息”将在五到六个自然日内完整提供。专案组实时捕捉到这封邮件，获得其全部内容，确认收件邮箱与之所侦查结果具有超过80%的重合率，并即时启动“超常规”锁定追踪。
动作二：杰克发出邮件后，马上短信联络“执行人”，要求尽快回电话。专案组实时追踪获取该条短信内容，确认收信手机号码即嫌疑人乔楚使用过的号码；证据性确认嫌疑人詹克、乔楚之间的联络关系，启动监听申报流程。
动作三：“执行人”乔楚以收到詹克短信的手机号码拨打詹克发送短信的手机号码。詹克说项目在国内还有另一拨人在操作，进程至少不慢于己方。乔楚未置可否，提议他跟境外确认。这通电话，发生在前面那则短信之后六分二十二秒，监听流程尚未履行完结，专案组仅能再次确认二嫌疑人之间的联络关系。从通话时间较短（两分五十七秒），合理预计二人之后很快还会联络，遂就监听流程做加急申报。
动作四：嫌疑人詹克再次向加密不明电邮地址发送电子邮件，提及项目在国内有竞争者，要求对方切实交底，以使后续工作更加明确、高效；声称如紧前邮件所及如期提交有关“第二线索”的信息及必要分析后，将退出项目。专案组全部截获该信件内容，基本判定化装侦察员董佳有关“詹克在案情中不处于主导地位”的推测成立。对收件邮箱的锁定追踪显示，其“物理地址”属欧洲或北美洲编码序列。
动作五：嫌疑人詹克以个人方式要求有关其他各方都不知道其存在与作用的云笑菲，克服一切困难，最快速度攫取“第二线索”邱子方所有未公开研究资料，无论是否完整。专案组获得监听特许，但未监听到嫌疑人詹克、乔楚之前通话号码的新发生联络。
动作六：乔楚与詹克通话的手机号码，与之前监测到的被高度屏蔽的境外通讯终端发生长达十二分十一秒的通话，说杰克那边出了问题，要求中断与之的一切联系，托马斯原则上同意，但坚持等到杰克提交“第二线索”信息之后再切断。乔楚未置可否。专案组监听了这通电话。但由于通话对方加密的屏蔽设置，只监听到了嫌疑人乔楚的语音，但仍足以判定——乔楚是该案国内一方的主导者，并且，跟通话对方熟悉，且对其有一定影响力。
至此，罗虎认为，可以“放弃”或说“终止”对杰克的侦查，对乔楚也到启动“全面侦查”阶段，卧底工作可以告一段落。
他就这样在电话里跟董佳说的。
那是董佳跟杰克结束“会晤”后的七小时多一点儿。
那通电话，罗虎在一开始就要求高璟也加入。
通报过前面各个动作及成果和相应判定、推测，他发布了命令，旋即问：“小福，那个第二线索，到底什么情况？”
“小福”是他对高璟的昵称，小福尔摩斯的意思，叫了差不多二十年了。
高璟冲对他无声做鬼脸的董佳讪笑一下，回答罗虎道：“我认为，应该是乔楚放出的烟雾弹。针对境外对方的。当然，也用于绑定杰克。”
“你掌握多少？”
“我从来就没打算掌握。”
这个回答，很微妙地传递了两层意思——
第一层是表面的，如董佳当即领悟到的那样，是说因为从没打算掌握，所以不掌握。
第二层就——按北京话讲——玩得深了，是董佳当时甚至过后如果不被点拨至少也是很难参透的，意思是：掌握不掌握、掌握多少、掌握到什么程度，都跟你和你们正在做以及要做的，没关系，是属于我和当事人的秘密。
放在十年前，对这种玩法，罗虎只能“感觉存在”，但未必参透，必定追问到底。
可现在的罗虎，有了官场历练，心思深邃了许多，虽然依着他的秉性和“一贯作风”，也还未必就能当即“领悟到头儿”，但肯定不会穷追猛打地、非让“小福”给他“捞干的”、“说清楚”。最多只是像实际表现的那样，用一句“扯淡”，表达质疑和不满。
对他的“扯淡”，高璟没说注意素质、大小是个领导之类的，只是似笑非笑地哼哼两声。
罗虎好像在这两声哼哼的当儿，领悟到了“全部”，清清嗓子，结束了这个话题。
“小董——”
“到！”
“现在状况——”
“我觉得还不能撤。”董佳答得很快、很坚决。
“听我说完！”罗虎显然有点儿着急。
高璟没容董佳反应，也没容罗虎“说完”，插进来说：“24小时。”
电话那边，罗虎显然怔了一下。
“什么24小时？”
高璟打手势，示意因为紧张不觉攥紧拳头的董佳镇静，对电话说：“保守点儿，从现在起的24小时之内，如果乔楚联络佳佳，再考虑撤的问题不迟。”
“胡扯！”罗虎断然道。“他会怀疑，会溜！”
“他会怀疑佳佳，但未必就会溜。除非他直接怀疑佳佳是警察。那样，就不是佳佳撤不撤的问题，而是你的专案组就可以直接解散了。”
罗虎可能是被这直通通的话给噎住了。
董佳却跟上了思路，对电话说：“罗处，我认为，如果乔楚和那边决定甩开詹克，他们还会找新的法律掩体；就算那边含糊，乔楚也会坚持。他怀疑我正好！我是说只要不怀疑我是警察，随便怎么怀疑，其实都不是坏事儿……”
“我说的是安全！”罗虎的语声，变得很沉闷，透着能拧出水来的担心。
董佳缓缓闭一下眼，很有节制的长吁一口气，不经意的松开了拳头。而后，她在高璟殷切的注视下，缓缓睁眼，镇定、沉静地对电话说：“我说的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