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章：一语惊涛窥真容

听到“万劫不复”四个字，高璟浑身一寒。这虽然是句成语，但在现实生活中，却很少用到。

反正高璟记得，认识姬汀香以前，只在影视台词里听见过，只在老婆的小说里看见。

亦即：姬汀香，是他在现实生活中听到唯一会说出这四个字的人！

他禁不住侧头看看姬汀香。

几乎同时，姬汀香脸色明显一变，瞬间灰暗下来。

高璟顿时忘了刚刚在头脑里组织的语言，思维马上调出“木乃伊归来”的记忆。

“香姐！”

话音未落，姬汀香突然减速，以老司机高璟眼花缭乱的娴熟，飞快操作这辆她第一次上手的旧车，还没等高璟反应过来，就稳稳停进了匝道。

姬汀香熄了火，软软趴在方向盘上，没了声息。

高璟紧张得无以复加。

刚想开口提议换他来开车，姬汀香突然说话了：“没事。别担心。”

虽然说得有气无力，但高璟悬到嗓子眼的心，还是轻轻回落了一大截。

因为，那有气无力的声音，跟他记忆中姬汀香的声音，是完全重合的。

就是说，趴在方向盘上，看不见面目的说话人，还是姬汀香！

高璟不敢轻举妄动，轻轻地、缓缓地，把落回一大截的心，往“原位”安放。

可就在这个过程中，姬汀香又说了一句话，瞬间瓦解了他小心翼翼的“复位”，一颗心在当不当正不正的地方，胡乱翻腾起来。

姬汀香说的那句话是——“我保证，你再也不会见到那种情形了。”

听上去，这活没什么。似乎只是承诺式的安抚。

甚至，如果换做某些人来听，例如杰克，还可能会觉得只是随便说说，跟保险推销员说“一旦出险我们保证无条件赔偿”，没什么两样，都缺乏甚至是根本就没有实际意义。

但姬汀香不是保险推销员，高璟也不是杰克。

他们，是……是什么？

应该怎么说？

好像，此时此刻，并排在旧款雷诺mpv前排的这对男女，都没去想这个问题。

那句看似平常、甚至是带着点儿虚妄意味的话，在高璟脑海里，翻腾出惊涛骇浪！

好似，真的有一袭物理性存在着的巨浪，当头压来。

压向孤独矗立在一堆沙雕旁的高璟。

那沙雕，是他搭建的，几乎完整，没有结构性缺失的那种完整。

搭建的基底，或者说“原始框架”的“最基础”，是那本已经被“转赠”给北京某权威机构的古书《化外女鉴》！

确切说，是那本书上关于春秋美女“芷儿”也就是见诸经典史籍的“夏姬”的故事！

再确切说，是记载了那个故事的页面上出现的三道不明所以、充满神秘色彩和无厘头的弯曲纹理！以及，后来又出现的、他亲眼所见的“大篆”体涂改文字！

在这个基底之上，一边搭建着邱子方的怀疑、分析与回忆；另一边搭建着北京游客张晓清、本地名模江艳艳、医院小护士莫名其妙、令人发指的自伤自残，还有影绰在这一大滩血泊旁的乔楚的虚影。

再接着，是她——身边趴在方向盘上的女人！带着她的山谷、她的洞穴、她洞穴里惊世骇俗的收藏，还有迄今为止只能假设性判定是源自她的“木乃伊归来”……

然后，是把这些“模块”式的桩桩件件勾连起来的两根链条——其中一根，由邱子方的《不朽的花》和乔楚的“伟大发现”拧成；另一根，是两组链式“套接”的、相同的、残缺到匪夷所思的基因链条！

这样的一座沙雕，算是什么？说明什么？

他有假设。

近乎完整的假设。

虽然那让他自己都不敢相信。

如今、现在，不，是“现在”的前一刻，那座似乎物理性存在的巨浪生成、耸起、当头压来之前，他是被困在犹疑之中的。

犹疑要不要去信，或者不信，或者……不再去纠结信与不信。

犹疑要不要走开，把这座无法命名或者说不敢、不肯“定义”的沙雕，就此丢开。

甚至犹疑要不要拆毁！

或者，假装遗忘。

可一切都还没来得及。

也可以说，是他有意无意的拖延、迟滞、退缩，导致、成就了这个来不及！

巨浪劈头盖脸砸下！

他险些被击倒，周身浇湿般噤冷。

那一刻，他辨不出，是希望巨浪彻底把那座沙雕消于无形，还是将其变成一堆废墟。

如同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宁愿被拍打进那堆废墟，与之融为一体，期待或躲避后来人的发现；还是螳臂当车般逃开……

巨浪过去了。

一切回复了曾经的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