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7章：蝴蝶效应与殃及池鱼

江南大都会江海市刑侦“第一尖刀”、传奇人物全卫国被督查带上车那晚过后十年又四个月多点儿，他的女徒弟薛晓晴，因“扫黑”奇功，“量变到质变”地被破格提拔为江海市公安局刑侦处副处长，成了江海市公安战线有史以来最年轻的也是第一位女性刑侦口副处级领导。那之前的“量变”里，很大部分，都承蒙“民间隐形女神探”杨秀的鼎力襄助。而那个“质变”，则是旨在把皇甫合“连根拔起”的专项行动的“完胜”。

遗憾的是，柏强、她曾经的上司、后来的师兄、再后来的恋人，在最后收网的战斗中牺牲了。更遗憾的是，他们的师父全卫国，早在七年前就以基层干警身份“被”提前病退，两年前因病去世，不仅没迎来梦寐以求的“打黑”全胜，连2009年夏天“涉黑嫌疑”的最终结论，都没等来。

那时，高璟已宣布“退休”。终究也没做成“学者”的乔楚，成了有点儿声望的收藏家，时不时还出游，也时不时跟高璟聚聚。

小薛——就还叫她“小薛”吧——上任伊始，就顺着“打黑全胜”势头，大举彻查师父全卫国被构陷的旧案。在开咖啡吧的杨秀暗中支持下，不到一个月，就查了个水落石出。

来年清明前夕，老全被构陷的“最终结论”正式出台。“疑似涉案”的高璟，也收到了江海市公安局出具的情况说明和致歉函。

颇具戏剧色彩的是，一切“云开日出”之际，“追风”副经理死亡案“真凶”，仍是未解之谜。

高璟急吼吼跟乔楚碰头，给他看江海市公安局的情况说明和致歉函，说要去“看看老全”，问乔楚去不去。

见乔楚犹豫，高璟就告诉他，老全一切厄运发端的那宗命案，到现在都还没破。

乔楚笑笑，拍拍五年前开始保持的锃亮光头说：“那就……一起去吧。”

清明次日，江海市杨秀的咖啡吧，薛晓晴副处长因公事提前告退后，高璟给在场的杨秀、唐尧和他四五年前在北京收的徒弟北江，讲了个“现实版蝴蝶效应”的故事——

某人要做一件不那么能见光的事，想到要采取些特别手段，随便找了个看上去不怎么样的人，准备当作“耗材”，结果弄出人命。也许不是纯粹蓄意。也可能，死亡来得突然、出乎意料。某人没能实现目的，神不知鬼不觉地一走了之。

他根本不知道那死鬼牵涉着什么。事实是，那死鬼，引起了跟某人并不相关的整个一个组织甚至一个领域里的轩然大波，不仅让跟那宗无厘头命案并不相干的一串子人无端受波及，更彻底毁了一位精干高能、赤胆忠心的老警察……

“这就是丛林里的蝴蝶，可有可无地煽动一下翅膀，却能引发万里之外的飓风！”高璟说得沉重，甚至有点儿愤慨。说完，他很猛地抄起咖啡杯，挺粗鲁地撞一下乔楚摆在桌上的咖啡杯，撞得里面咖啡溅出不少。

所有人怔住，大气不敢出。

乔楚谁都没看，盯着咖啡杯无声干笑，缓缓端起，缓缓擎到嘴边，咕哝一句：“蝴蝶想不到那个结果……”说完，一饮而尽。

然后，他像被呛到了，咳了两声，用力颈起脖子，呈仰望状，似乎在克制继续咳嗽，猛打手势，告诉人们，他没事。

良久，他忽然挺大声地对着天花板说：“不知者不罪！全sir，对不住啦！”

在场所有当初的亲历者，都顿时明白了。

他们都想做点儿反应，也都一下子迟疑该做怎样的反应。

就在这迟疑间，他们惊见，保持仰望姿态的乔楚，泪如雨下。

回到事发的2009年夏天。

柏强和高璟，在老全被督查带走的次日早晨，几乎同时发现老全两部手机都关机。

两小时后，小薛通过“市局小姐妹”，侧面打听出老全“出事”的不确定消息，没任何具体描述。

当天13:40左右，高璟接到江海市公安局要求配合调查的电话通知，被责成必须告知所处地点，并在公安人员到达之前，不得移动，否则将承担法律责任。

近乎同时，还在医院养伤的江艳艳，被以“涉黑”理由下达拘传通知，当即强行带走，转入公安系统内部医院。

15:00整，“全卫国涉黑情节专门调查组”，在市局正式宣告成立；过不到一小时，柏强、薛晓晴，及全卫国在系统内的另外二十七名“重要关联人”，都被停职。

大约两小时后，“红秋千美容会所”和姬汀香住处，同时被调查组干警“拜访”，均未见到其本人。“红秋千”法人代表顾由，极不情愿地接受了江海市公安局要求姬汀香配合重大刑事案件调查的书面通知。

17:30许，北京市公安局收到江海市公安局请求支持配合的传真，询问北京籍游客乔楚、钱丽雯、张晓清近况，并表示了需要他们配合调查的动议。

高璟主要被询问两件事：有关江艳艳伤害事件的调查顾问聘用，和，跟与前一天发现的涉嫌黑社会性质犯罪死者的往来。

到这会儿，高璟才完全确信不会再有人管他要那三十万了。

那件事，很快说清楚了。

说不清楚的，是江艳艳那宗。

他就没想说清楚。

凭经验和超乎常人的敏锐洞察，他已经揣摩出事情的大概，并据之大致推想到老全当下境遇。就是在那时，他把“追风”副经理的死亡，跟乔楚联系了起来。但仅仅只是很朦胧的“感觉”。

他没去多想那个，因为没用。

他深切明白，眼前要紧的，是老全。

他也明白，这样情形下，给老全说好话，不仅丝毫帮不上，还可能适得其反。

比较妥当的应对，是尽量淡化跟老全的关系。

他相信，如果老全被问到跟他的关系，也会采取相同策略。

所以，他把自己完全扮演成自不量力、想“攀高枝”的“包打听”私家侦探。

他并不指望这个扮演会帮到老全，只祈祷不雪上加霜。

翌日，高璟带着公安局会同工商局出具的停业整顿通知，恢复了自由身。

手机接通第一时间，就接到杨秀电话，说小贝壳被工商查封了，给了个通知，说要查账，没经济问题，就单纯注销；不然，还有别的麻烦……

高璟像犯错小学生那样，坐个小板凳，在贴了工商局封条的小贝壳门前，等查账的来。结果一整天没等来，却接到罗虎电话。

“不涉及小董，我还不知道这事。”电话里，罗虎语气凝重。“我把你辅侦人员的身份亮给他们了。不是正路。不过，总算是把查账还有后续可能的尾巴给免了。事务所注销，就……对不起，眼下，我只能帮这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