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章：塑造

似乎，董佳明白了高璟让她跟唐尧多接触、好好谈谈的实质指向——那个女人。乔楚提到的那个女人。那个很可能居住在或者说占据着乔楚想要去发掘的死亡谷的女人。那就应该还是围绕着任务吧？她想。并且随即给了自己肯定的回答。

在一个拥堵得相当厉害的路口，高璟说有点儿头疼，要换她开车，自己改成指路。

于是，在停顿的一个间隙，她灵活地从副驾席钻到后座，高璟随即从驾驶位蹭到副驾席，她又从后座跨到驾驶位。十秒钟不到，就完成了。车子当时，刚好停在路口摄像头的盲端。

高璟一俟换到副驾席，就写起短信，说先跟唐尧打个招呼，说明白董佳是谁。

董佳未置可否，专心在陌生的车和陌生的路上。

高璟甚至还给她看拟好的短信，她也就象征性地瞥了一眼，说句“会不会唐突啊”，便没了下文，也没要求任何答复。

唐尧特意往青春派方向装扮了一下，自嘲说是“老黄瓜刷绿霜——装嫩”，却真让董佳缩短了年龄上的距离感。

甚至，乍一见的时候，董佳还想起了死去的刘菲小姨。

她们，唐尧和董佳，之间的私谈，也就是从刘菲开始的。

那是饭吃到差不多的时候，在这家雅致、处处讲究的主题餐厅整洁而静谧的洗手间。

唐尧说要去补补妆，特意问董佳要不要也去洗手间。

这话一问出来，本来纳闷一向素面朝天今天莫名其妙化了淡妆的师母怎么还竟会像小女人那样中途补妆的杨秀，顿时悟出什么，紧闭起差点儿说出“师母我来帮您”的小嘴巴。

高璟以为她们会去很久，慢条斯理、字斟句酌地跟杨秀讲起董佳使命的轮廓大概。没成想，刚开个头，就见她们俩相携着有说有笑回来了！

他赶紧收住话头，低声嘱咐杨秀刚刚说的丁点儿不能泄漏。

随即，他发现，落座后跟唐尧“肉体分离”了的董佳，显得魂不守舍。

杨秀也看出来了。

唐尧倒像没心没肺似的，又是加菜又是点酒，哄着逗着让董佳喝了几口啤酒，自己也猛灌一通，然后就像说酒话似的，鼓动杨秀“收容”董佳。

杨秀当然热烈欢迎，马上就进入商讨住宿方案的状态——她的住处只有一张床，但却是双人的；另还有一个长沙发……江南人细腻的待客之道，须臾便让人应接不暇。

董佳说有点儿累了，具体住宿方案，回去再商量不迟。

于是，杨秀就跟师父师母告辞，扯起董佳要先走。

唐尧让高璟再陪她喝几杯。

临别，董佳特特过去拥抱了唐尧一把。

高璟看得分明——董佳在拥抱的时候，附耳跟唐尧说了句什么，而唐尧则又像长辈又像闺蜜那样拍了拍她的背。

“还以为你俩得多聊会儿呢。”

等杨秀带董佳走了，高璟沉吟片刻，喝了半杯啤酒，才开口。

唐尧把杯中酒一饮而尽，擎着酒杯让高璟给斟。

“我暂时还没法跟她相处太久。”

高璟闻言，斟酒的手凝住。

唐尧用杯碰碰他手里的酒瓶，示意继续斟，自嘲地笑笑说：“问题在我。”

“啊？”高璟这回倒是没停了斟酒，而是正相反地斟满了还不停。

唐尧不满意地抬抬已经往外冒酒的杯子。

“看着她，我总会想起刘菲。”

这话，让高璟不大容易理解。

唐尧跟刘菲并不认识。

至少，刘菲不认识唐尧。

她们之间唯一的“交集”，就是高璟。

问题是，唐尧是在刘菲死去之后，才走进高璟的生活的。

所以，他认为，唐尧所谓“想起刘菲”，纯粹酒话。

“不是。当然不是。”唐尧说。

“我认识的你，是已经被她塑造过的。”

“塑造？她？”

“别那么大男子主义！也别因为比人家大不老少，就总觉得自己是大个儿的。”

“不是，我……”

“你——当初我刚刚遇见的你，不管你承不承认，都是爱她的。而且是很深、很难割舍的爱。只不过你足够理性，而我又跟她很多不同，加上这个跟她很多不同的我，出现的时机和情境，比较恰当，所以才使你相对算是顺利地渡过了那个困难。”

“哪个困难？”

“没劲了啊——老夫老妻的，装傻逗趣儿用不着吧！”

高璟真有点儿懵。

唐尧又一口喝干满满一高杯啤酒。可能咽得太快，哽住了一下，她狠狠瞪了丈夫一眼。

“说清楚点儿就是——”她示意不再斟酒，抚了抚胸口，梗了梗脖子，排解掉刚刚吞咽太猛的不适。“一看见她，就想到刘菲，就想到刚认识时候的你，就想到刘菲对你的塑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