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小字辈大胆略【下】
那个记录，是从网上截取的msn聊天页面。内容是宋春华以“乔楚”的“实名”发起的“组团徒步慢游”倡议和十八个网友账号的回复和聊天。其中也有董佳以“黑猫警长”网名的询问和聊天内容。没有任何记录表明，宋春华有徒步旅游的习惯和爱好。已年近四十五岁的他，突然发起这种通常只有年轻人或“老驴友”才喜欢的活动，很不寻常。对旅伴儿条件的一些看上去有点儿“不沾边儿”的要求，游历方向、目标地域的高度“开放”，再加“慢游”的强调，让这则倡议多少显得另类——真正行家一看，会觉得发起人并不怎么在行，甚至会怀疑这个发起另有所图，不过大多是往“搞基”之类方向去怀疑；所以，呼应不多，也不积极。
董佳认为，不能排除，这是“乔楚”的特意设计，目的就是要首先排除掉这类人。
相反，对有兴趣出游并且时间相对充裕的外行、准内行来讲，这则倡议却颇有吸引力。
董佳用“进修”学来的模板，逐条、逐个分析，一步步模拟推演，得出三条推论：
一，乔楚的组团游倡议，会因为“条件”的限制和引导，而最终只是组成包括他本人在内的二到五人小团队。
二，最可能成为这个小团队成员的，是具有诸如情感创伤、事业挫折、奋斗目标含糊这类现实困惑的独身中青年知识分子，涉及的职业角色，更倾向于科技类大学教师、专业技术教师、外企或大型私企白领、医护人员、工业和医疗相关的知识型事业单位从业人员……
三，活动可能隐含探险元素；而“招募”来的旅伴儿所固有的某种、某些质素，可能会对他藏在旅游中的某种目的，起到协助、补短作用。
她得出这三条的那个分析模板，罗虎并不懂。
他也没时间去弄懂。
所以，他对这三点未置可否，直接问结论。
董佳给出的结论是：乔楚，也就是宋春华，以结伴旅游做掩护，试图进行某种不可告人的活动。从该人的历史看，很可能跟盗墓相关。如果是，那么招募来的旅伴儿，极大可能会成为他行动中的工具、牺牲品、替罪羊！
罗虎听了，沉吟好一阵，给了她一句——你可真敢想！
她马上就说：“我还有更敢想的呢。”
罗虎没容她往下说，当机立断命令不要再参与跟“乔楚”的聊天，说这一切都可能是老贼的恶作剧。果真是的话，她就是在浪费时间。万一真像她想的那样，也趁早打消往里掺和的念头，他可不想让小女孩面临任何危险。
董佳不服气地放了一通大炮，说得脸红脖子粗，差点儿拍桌子掉眼泪。当时，“职业生涯”角度讲肯定还“很不成熟”的她，确实没想到，那一通过后，罗虎居然会180°大转弯。
她那通“大炮”，大致概括起来，有三层意思：
第一层，警察这个职业本身，就是危险的；害怕危险，她早就不会选择干这行。
第二层，就算是恶作剧，也要通过实实在在的调查，去证实。因为，宋春华这个人太神秘、太可疑、太不可能搞什么没意义的恶作剧了！他做了那么多案，数以百计的赃物，肯定不是用来收藏的，都泥牛入海，而一没学历二没工作三没有任何经营记录的他，却有着保守估算也最起码是八位数的身价，绝对掌握尚未查到的销赃渠道！
第三层，也是最触动罗虎的最后一层——专案组就这么多人，就算永远不解散、不断加派、借调人手，也没法见一宗查一宗，桩桩查实、件件追回。挖出交易链，不说釜底抽薪，也肯定更高效、更管用；还能让有关国家和国际刑警组织，更看清我们的能力和决心……
罗虎让给他时间想想，短则一两天，最长不超过一礼拜。
结果，一天不到，就叫董佳去他家吃晚饭。
罗虎的妻子王爽，也是警察，原也是一线刑警，生孩子落下病根儿，转了文职。
同时被邀的，还有在地方分局挑大梁的罗虎唯一的徒弟安崇文。
罗虎事先给妻子和安崇文垫了话——吃饭时候不谈工作；从始至终不提高璟。
饭罢，王爽说去串门，离开了，把空间留给他们。
安崇文第一次见董佳，以为她是师父收的新徒弟。
董佳很喜欢这位面向文静、谈吐随和的老哥，趁罗虎没在跟前，偷偷问他当没当过卧底。
不等安崇文回应，罗虎就出现，说他没当过卧底，但有短时间化装侦察经验，而且，在对人的分析方面，很厉害。
罗虎对徒弟的评价，并不夸张。
问题是，盗墓、盗墓贼，对安崇文来讲，是完全陌生的“课题”。
所以，到底，这位本市刑侦口第一能人，对董佳去当乔楚的旅伴儿、卧底侦查的动议，也没什么实质性建议，但表示“道义支持”。得知董佳虽没真正干过，却在境外学过卧底相关专门课程，且手枪射击和近身格斗都是优秀，他就给足了道义支持。
听到这儿，高璟说董佳“胆儿是够大的”。
董佳没听出，这是在夸她，还是什么。
不容她琢磨，高璟接着说：“其实，那时候，老罗已经——像你说的——180°大转弯了，只是还下不了决心，外加前面门封得有点儿死。借小安的话，给自己打气、找台阶儿呢。”
“我还想跟罗处说——”董佳又给自己倒了杯高璟刚刚热过的咖啡。“我受过全套留痕训练，就算让给埋了、肢解了，只要不被融尸，就能留下可追寻的线索。不是很专业的对手，发现不了，更清除不掉。可还没等说呢——”
“嗯——多亏没说。”高璟打断她，笑吟吟给她的咖啡里加了方糖，“别怕胖，吃点儿甜的。女人，就得吃点儿甜的。”
她有点儿傻傻地冲他笑笑，问：“怎么叫多亏没说啊？”
“你要说了，他可能会改主意，又不让你去了。”
董佳咂一口加了糖的咖啡，很夸张的吧唧了两下嘴，琢磨地说：“他有那么爱我么？”
“当然啦。”高璟正视她，认真地说：“如果你觉得，这里可以用爱这个字，那我就告诉你——原本，他可能还没那么爱你。可在你说出挖交易链、釜底抽薪那些想法，而且是采取抢白、吵架、以下犯上的表达式，他就会变得非常、非常——爱你！”
不等她做出任何反应，他紧接着解释说：“我敢打赌，那个专案组里，除了你，没人会跟他说那样的话。到现在，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