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故人相逢又相知【上】
“这么早就醒了——”乔楚的腔调，听着就像跟自己家人例行打招呼。他按在高璟肩头的手，略松了松，但并没拿开，还轻轻地、幅度极小地拍了两下。似乎，高璟觉得，这两下里，蕴藏着什么特别的意味。但确实，他没能一下子领悟到，那究竟是什么。紧接着，他就没时间去领悟了。因为，他听到了一个令他惊讶的声音。倏忽间，满脑子就都是那个声音，再容不下别的！
“不是说换班吗，怎么不叫我，脖子都睡歪了！”
那是钱丽雯的声音，伴随着懒洋洋没睡醒似的脚步声，迅速逼近！
乔楚刚说了“旅伴儿小钱”，高璟也早从老全那儿知道了“钱丽雯”这个名字。
他确定，不认识钱丽雯，或者小钱——在他可谓浩繁的人际交往圈里，还真没一个姓钱的。尽管，这个姓，说起来不算小，百家姓里还排在了第二个。可就是这么巧！
问题是，这个声音，乔楚声称的“小钱”、应该就是老全说的钱丽雯，发出的声音，他确定，肯定听过！就是说，声音的主人，在他可谓浩繁而竟却一个姓钱的都没有的人际交往圈里！而且，在曾经的什么时候，这个声音，他还很频繁地听到过！只不过，此时听见的，比记忆中一时捕捉不到究竟的含混印象，音色上，略略尖细了点儿；语气上，好像更成熟。
对一个女人来讲，如果她的声音变尖细了，而语气却变成熟了，说明什么？
在高璟的认识里，那只能说明一种情况，就是过往的记忆植入时，她还没真正长大，或者说更是个少女，而此时，她长大了、成熟了。
一定认识！而且可能是那种“从小就认识”的认识！
就是！
她不姓钱！
他肯定！
乔楚按在他肩头的手，又轻轻地、幅度极小地拍了两下。
那个肯定不姓钱的女人的声音，几乎已经近到再不回头招呼就不礼貌的距离了。
高璟于是扭身侧脸。
他明显感觉到，在这个动作的过程中，乔楚按在他肩头的手，是在做“顺向”引导！
女孩子的脸，一下跳进视野，瞬间开启了已经模糊到混沌的记忆。
是她！
“谁呀？”女孩定在两三步开外，指着高璟，笑吟吟看乔楚，脖子很别扭地向一边歪，并用另一只手半托半捏着。
高璟木然一下，随即脑海里闪过一丝说不清的什么。
真的说不清。
白驹过隙，一闪而过。
但却是那么刺痛，痛到令他自今天醒来之后从没有过的清醒。
“你好，美女！”他说，就像第一次见到。
乔楚说话了：“介绍一下——”
他拍拍高璟肩头，“老哥们儿，高璟。在江海市发财的北京老乡。”
“是吗，老乡啊！”
“钱丽雯”顿时一脸兴奋，猛向高璟跨近两步，近到中间站不下一个人的程度，热情洋溢地冲高璟伸出手，清脆地说：“你好，老乡。我叫钱丽雯，老乔的朋友。”
“太热情了吧这也！”乔楚这话，或许说的有口无心，可却让“钱丽雯”伸出的手微微颤了一下。
高璟急忙伸出大手，一把握住，“你好你好！老乡见老乡，当然热情了！”说着，他有意无意地攥了攥掌握中的纤手。
“就是！”“钱丽雯”嗓门不小，小手指在高璟手掌里微微但肯定是“多余”地挠了两下。“老乡见老乡，那个……”她拉着高璟的手，小孩子般荡了两下，一副憨憨模样看乔楚，“后半句什么来着？”
“两眼泪汪汪。”乔楚答得有口无心。
“不至于不至于。”高璟借着这话，见机地松开女孩子的手，看向乔楚，途中很调皮地冲“钱丽雯”眨了眨单眼，说：“应该高兴。他乡遇故知。”话出口，他微怔一下。
“钱丽雯”转向乔楚的动作僵在半路，做了一半的揶揄神情也同时僵住，看着很可笑。
乔楚也笑，只不过明显笑得特假。
“怎么着你们压根儿认识是吧？”谁都听得出，这话里带着股寒意。连他自己都听得出。
“谁——”“钱丽雯”只说出了这一个字。“完了完了！”她心道：“还是穿帮了！”
高璟却从容不迫，很兴奋地指指“钱丽雯”说：“这不是就认识了吗，还压什么根儿啊！”紧接着，不容分说，转向“钱丽雯”，很高调、带点儿讨好般说：“是不是小钱！”
“钱丽雯”莞尔一笑，显出乔楚几乎没“见识”过的“淑女气质”。
如果乔楚多懂点儿心理学，再对有些训练科目有点儿见识，就很可能会反应到，这样情形下这样的一个莞尔一笑，是“重建情境”同时自我镇定的“标准动作”。
事实上，“钱丽雯”当时的确是在努力调整状态，力图用对镜练就的这个莞尔一笑，掩盖“穿帮”带来的失措，并使看到的青壮年男性，不自觉地释放心理压力，从而寻找“重建情境”的时机。
应该说，那一刻，她紧张到了接近“极值”！
当时，她真的是没想到，莞尔一笑过后，乔楚居然说：“不带这样的啊，见着美女就活跃。不符合一贯作风啊！”
高璟还就话赶话般接上了：“作风因人而异。”
乔楚重重拍自己脑袋一记，自嘲地说：“得，算我没说。”
于是，“钱丽雯”觉得，已经不需要她去“重建情境”了。
乘皮卡车返回江海市途中，“钱丽雯”和高璟，当着开车的乔楚的面儿，大大方方交换了手机号。乔楚还挺兴奋地替高璟及其私家侦探的职业大肆吹嘘一番。当然，“钱丽雯”表现出了恰如其分、符合一贯作风的兴奋与好奇。
几乎水到渠成地，他们聊出了些“后续”。概括起来，主要三点：
一，关于山谷及里面的“活妖”，高璟作为私家侦探，已经走到了乔楚和钱丽雯前面；通过“实打实”的交底，乔楚认为，考查方向极大可能出了问题。不说“放弃”、“取消”，至少也面临“重大调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