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低级严重误判

收到姬汀香“遇难处，望相助”的只有六个字的短信，高璟第一时间就推测是跟脱阳症死亡案有关，继而猜想，姬汀香遇到了来自公安方面的麻烦。这是个误判——挺低级、挺严重的误判。

低级到让他大有反思自己是否选错行了的冲动。

严重到让他事后很长时间都陷落在深透骨髓的后怕中。

当有时间也有机会回顾、检讨的时候，他为自己开脱般搜罗了几条导致误判的理由：

其一，接到短信当时，正跟张法医在一起，话题关于脱阳症死亡案。

其二，从跟姬汀香分开到接到短信，之间所有时间，都放在了张法医的新发现上。

其三，柏强把姬汀香跟脱阳症死亡案联系起来，加强、甚至是“夯实”了他头脑中原本的、极其相似的推测。

其四，柏强敬业干练、雷厉风行，不会因为师父老全“放水”，就真的放开姬汀香不去查个明白；为面子上过得去，不排除绕开“正路”而去暗查的可能，因而不能确认他或者他授意的手下，不会对姬汀香施加额外压力……

不用再多，就这四点，似乎——似乎，足以判断，姬汀香的求助，是因为脱阳症死亡案，是因为负责此案侦破的柏强及其施予的压力！

当时的他，被这四条理由“烧透”，自以为是地采取“策略应对”——

没立刻回复姬汀香，而是跟张法医水到渠成般结束谈话，相携离开，同乘出租车，要把会后调休的张法医送到家门口。一上车就提“不情之请”——能不能再插队加班……

“还是找痕迹、测dna？”张法医问。

“只是测dna，样本应该是现成的。”

“噢……”张法医的回应，有点儿含糊，但肯定不是拒绝。

于是，他拨通唐尧，让准备招待张法医，并把“那支雪茄”准备出来。

“那支雪茄”，就是在姬汀香山谷洞穴里他吸过姬汀香也吸过的那支古巴雪茄。一带回来，他就让唐尧妥善封存。

“雪茄？”张法医有点儿摸不着头脑，但没追问，谢绝去高璟唐尧住处“再坐坐”的邀请，说取了雪茄就走。

给姬汀香写回复短信刚开个头的高璟，中断写短信，又打给唐尧，让拿着雪茄在楼下等。

当时很快就要到他们住的小区了，所以，给姬汀香回短信的事，被暂时搁置。

取到雪茄、往张法医家去的路上，高璟告诉张法医，这支雪茄有两个人吸过，其中一个是他，另一位是女性。

“懂了——”张法医很专业地收藏起雪茄，“排除男性样本，关注女性留样。”

高璟又开始重新给姬汀香写回复短信，刚写几个字，手机来电，是雷诺4s店打来的，说车子修好，随时可以去取。

不知他要回短信的张法医，一等他挂断，就忙着关心起车来，高璟于是再度停下回复短信，把雷诺车的“故事”，去掉起因，大致讲了一遍。

讲完，张法医家也快到了。

张法医的唏嘘，牵动了高璟有关脱阳症死亡案的另一跟神经。

于是，送罢张法医，他让出租车往雷诺4s店开，途中给柏强发短信，建议暂时不要触动姬汀香，说如果没什么深层问题，早触动晚触动，都差不多；万一有比较大的问题，她如果没有逃离迹象，还是不打草惊蛇的好……

发出后，他没打算等来回应，而是重新组织思路，给姬汀香回短信：这两天一直跟警方配合，有一定深度；您如果需要什么帮助，力所能及，一定尽力。

这个回复，可以说既有态度，也有正向暗示，但都是针对脱阳症死亡案和他想象中姬汀香可能因而遭遇的“麻烦”。

他期待姬汀香能有反应。

不管什么反应，哪怕是朋友式的责怪，都是现时的他所需要的。

这种迫切的“贱”，源自“悖离”的愧疚。

具体说，“悖离”，就是指那支交给张法医的雪茄，以及，检验那上面她留下的唾液的明确请求。

就便跟谁都不说，全程、全角度“静默”；仅在内心，他也觉得很难“正视”检测雪茄的用心——

想得到什么结果？

想拿得到的结果跟保安制服上“反科学”的泪痕做对比？

想对比出什么？

或者，对比不出什么？！

忽然间，不知怎么，他就被无法抗拒的睡意裹挟。

理性告诉他，这是某种颈椎病的症状——骨骼病变，间歇性压迫某些重要神经，会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突然无可救药地犯困，睡意来得比襁褓中的婴儿还快、还迅猛！

迷离的意识中，耳边回响起老婆飘飘忽忽的“枕边话”——哥哥，您不是小伙子了……

老了！老了？老了么？！

他强迫自己清醒过来。

内心深处却又有一个声音在说：“短信一来，就会醒。短信不来，不用醒。”

沉浸在睡意和内心挣扎中的侦探，迷迷糊糊、不知所措。

短信提示音，结束了这种莫名其妙、不可理喻的迷迷糊糊和不知所措。

“香姐——”他轻声唏嘘着，掏出手机，懒洋洋看。

下一瞬间，他陡然坐直，像被电了一样。

是柏强！他根本没指望有回复的柏强！

回复的内容，飞速形成一个带刺的铁球，以球磨机的工作原理，骤然在他脑子里振荡起来，撞得每一根神经都生疼到麻木——现在没重点关注那边，只留了间歇观察，现在看，大意了，她已经失踪，最晚两小时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