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凶信及死亡臆想

高璟几乎完全没过脑子，以惊人的速度，签署了他那辆旧款雷诺mpv“整体大修”的所有相关文件。那很短的两三分钟里，他全部的心神，都在呼出的电话上。

呼出对方，是姬汀香手机。

连续三次，都是无人接听。

很为他的迅速签字惊讶并暗怀侥幸的4s店经理，实在纳闷，这家伙怎么进门时还好好的，反而到了冷气给的很足的店内，眨眼工夫，就汗透了呢？

就因为打电话人家对面没接？

签完了，他怎么不动，雕像似的？

是在想还要不要再继续打那个人家不接的号码，还是怎么？

什么事，能让出手大方、一看就老大不小的这个北方汉子，愣怔得如同丢了魂？

突如其来的铃声，把变成木头的高璟和一通瞎琢磨的经理，都吓一跳。

是姬汀香！

她回电了！！

“香姐！”高璟这嗓子，整个还算有人气的店堂，都听见了。

霎时，所有眼睛都看过来，差不多有三个篮球场那么大的店堂，鸦雀无声。

手机里传来顾由带着绝望哭腔的声音：“高先生，你能来么？香姐……香姐她……怕是要不好了！”

“什么？！”高璟疾步往外，不容已经哭起来的顾由作答，紧接着问：“病还是事故？你们在哪儿？”

他几乎是让4s店经理拉扯着，才找对自己车子所在位置；一大堆文件，也是经理急切塞进一个透明文件袋，忙不迭塞进已经起步但门还没关上的车里的。

当然，没关上的门，也是经理追着跑着给从外面撞上的。

望着刚修好的车子近乎狂野地冲上路面，嘶吼着飞速穿梭进车水马龙，4s店经理惊恐地摇头，叨咕：“这样子开，怕是不一会儿又要回来修了。”说着，他转回，步履有点儿发粘，又叨咕：“老天保佑，再修，还是自己开着来的……”

要不是高璟怒吼着连续逼问“在哪儿”，泣不成声的顾由，恐怕会把“收费站”三个字放在最后才说，或者干脆会忘了说。

知道“收费站”就够了！

不用具体再交代了。

因为他知道是哪个收费站。

一路狂奔，手机放了免提，插在店家送的手机支架上。

真贴心！这时候，没有比这个更适合的馈赠了！

他一边看路，一边听顾由断断续续的叙述：

香姐之前跟高璟从外面回来，就很不好。才不过三四天，人就脱了相，手脚凉的扎手，胳膊腿僵挺挺的，喘不上气，什么都喂不进去，怎么劝就是不去医院，也不让叫救护车，直让帮着找什么东西。到底也没弄清是什么，反正没找到……

后来想起，公安来过，收走过一些东西，说怀疑是药材，涉嫌私自制药。香姐一听，顿时眼神都散开了，浑身上下只有手还能摆弄手机，笨笨的，指尖都发黑了，好怕人……

看实在不行了，顾由也不管了，关了店，要叫救护车。香姐扑倒他，拔了电话线，摔碎了他的手机，力气大得吓人。可能是脱力了，人一下子就软了、迷糊了，说要去那个收费站，没办法，顾由抱着，叫了出租车去了。

香姐一直都攥着手机，攥得死紧。到了才知道，是悍马车在那儿。香姐想开车，可人都坐不住。顾由听见她手机来电，她自己倒像没听见。好不容易抢下手机，发现是高璟连续来电，顿时如同抓到救命稻草，赶紧回拨……香姐睡着了……

不是！不是啊！香姐她……她、她，没气了！！

顾由凄惨喊出“没气了”三个字的时候，高璟已望见收费站。

她就在那边！

他们就在那边！！

他记得那辆悍马车停的位置。

从他现在位置，开到前面没什么车的收费站，拿计费卡，开过闸口，出收费站，再到悍马车停放处，总共用不了两分钟了！

可这不到两分钟的前路，怎么让他觉得，有如千万里那么漫长，一个世纪都走不到。

她死了！

她死了？

那么神奇，那么美丽，那么亲切的她，真的要死了？真的已经死了？！

她才五十一岁！看面容，根本都连三十一岁都没有！看身体，简直也就二十一岁！

难道，仅仅是因为太鲜活、太美丽、太神奇，所以要死？要这样突兀地死去？

也许没有！

没死！

还没死！！

没气了——就算顾由判定无误，也只不过是丧失自主呼吸。

给她做心肺复苏啊！

难道不会？还是吓傻了？还是正在做？还是已经做过了？

二十多年的侦破生涯，不知见证、品味、伤感过多少死亡。

可从没有哪一次、哪一桩，让他觉得，距离死亡，是如此之近！

近到“负距离”！就好像，死亡，已经在身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