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读书人

高璟迅速跑近，嘴里殷勤说着“我来我来”。他先接过木铲，又拉着邱子方下到地面，踩着已看清确实是古式团凳但不明质地的那个堆砌，攀上顶端，木铲杵进超级大缸，发力搅动两下。

里面应该是水，掺杂着一些并不沉重也好像不粘稠的固形物。

“那里面泡的，就是那个包袱里的东西。”

邱子方的声音，从斜下方传来。

高璟“嗯”一声，放缓了搅拌节奏。升腾在表面的汽雾，散开了些，隐约可见漂浮、半漂浮的中草药那样的东西。

“有香烟吗？”邱子方问。

“干嘛？”高璟集中精力观察那些“药材”，心不在焉的反问。

“累了，不是说抽香烟解乏吗……”

“那得看对谁。”

“有没有吗到底？”邱子方有点不耐烦。

高璟拍拍腰下身侧，略扯扯遮羞的浴巾，戏谑地反问：“您说呢？”

邱子方这才注意到高璟的“衣衫不整”，嘁一声，似叨咕了一句什么，没出声，倏而惊问：“怎么搞成这样？”

高璟把木铲顺在巴掌宽的缸沿上，按住，另一手按住另一边缸沿，轻轻一撑，腾身而起，轻而易举就站稳在缸沿上。

“您真应该在那边蒸蒸，特舒服！”

他说着，擎起木铲，略略弯腰，腰间发力，带动肩臂，很轻松地搅拌起来。

站在地上正四处找东西想擦汗的邱子方，意味含糊地哼一声，不经意间望见高璟踩着缸沿，居高临下操作，顿时瞠目结舌。

“还可以这样啊？”

高璟闻言顿了顿，理解了一下问题，乐了。

“您没见过炒大锅菜的吧？”

“炒大锅菜？”

“大一点儿的食堂，过去，好多大师傅都这么干。比如大学的学生食堂。”

“还真没见过，食堂后厨不让去的。”

高璟又笑了。

“有什么可笑的！”邱子方索性撩起衣服大襟想要擦汗。

高璟的笑声，更清晰传来。

邱子方忽而发现，只到膝盖的古式麻衣，撩起大襟，就“露馅”了，连忙放下。

高璟其实并没看见邱子方的“露馅”。

别说根本就没往他那儿看。就是盯着看，居高临下，也并看不出什么。

他很认真地搅拌，感受超级大缸冒出的热气熏蒸腿脚的舒适，有一句没一句说：“您真是读书人。标准的。不食人间烟火那种。”

“你要想讽刺我，不妨直说。”邱子方索性直接用手臂抹汗。

“决不是讽刺啊，是羡慕。”

高璟停住，认真往下看。

“我就特想做您这样的人。可惜啊，来不及了。”

“我这样？我是什么样的人？”

“读书人哪。”高璟又搅动起来，不再看邱子方。

“读书人？”邱子方懵懂地指指自己，仰望高璟，明显是想再说点儿什么，却忽然凝住。

俄顷，他想起什么似的。

“想起来了！”说着，快步奔向灰暗、含糊的深处。

高璟瞥见，提醒道：“不是说那边不让去吗？”

邱子方脚下更快，不回头地喊：“她讲，想看书就可以去。”

“看书？”高璟纳闷，心说那么暗怎么看书啊？

忽而，他不无惊讶地反应到：书？难道，那灰暗含糊的深处，存着书？

心念刚到这儿，邱子方已遁入灰暗含糊里。

忽然，深处亮起烛火。

高璟看得分明——五个均匀分布、高度相等的烛台，每个上面四根茶杯口粗细的大蜡烛，几乎在同一时刻“自燃”。

邱子方显然被这个情况惊住，定在当场，惶惑四顾。

倒是远远的高璟，在骤然亮起的烛火还在飘曳、光线未达正常亮度的当儿，就看清了那深处的状况——

离邱子方定住的地方四五步远，铺展一个有两个乒乓球台大小、普通桌子那么高的大平台，非常平整，但几乎没有反光；上面对称摆放两个银光闪闪的西式烛台，蜡烛没燃起；四下散落着长长短短一些小物件，看不出究竟。

大桌台以远三米多不到四米的纵深，就到了这个空间的尽头。跟这边一样，略带岩石棱角凹凸的石壁，直竖起大约两米，再往上，就出现了向内的拱形弯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