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老刑警的梦魇与期许

老全无法解释内心深处突如其来的那个剧烈震颤。并且惊觉，那没来由、没内容的剧烈震颤，似乎在瞬间，销蚀了他老刑警的职业素养，击破了他警察的精神堡垒，甚至，连半百之年的他大半生沉稳练达的积淀，都被动摇了！

那一瞬，他觉得自己变成了不懂事的小孩子。

眼中双手捂耳的那个背影，像是喜爱的玩伴，又宛如对他这个自幼没了母亲的苦孩子关爱有加的邻家大姐姐，还仿佛——让他想起只有画面记忆的母亲……

她到底是谁？

转过脸让我看看、认认！

真想搂住你！

真想偎进你的怀抱！

真想回到你体内，一切从头来过！

一股痛彻心扉的酸楚，巨浪般湮没整个身心！

想哭！

想放声大哭！

想让她抚慰着——放声大哭！！

要不是车子猛然急刹一下，全卫国、半百之年的老刑警，不知要被“魇”到什么时候。

甚至——或许是因为体位骤变、不由自主断开了盯住姬汀香的视线才猛醒，并再不敢接续那被断开的视线，因而彻底“醒来”的老全，都不知道，如果没有这一下差点出事故的意外，还会不会“醒来”。

电话那边的柏强，听见了这边急刹车的声音，下意识问怎么了。

迅速恢复了心智的老全，及时抓住这一问，找台阶下，对电话说：“别管。说了长话短说，言简意赅。讲了半天没在点子上，重讲！”

柏强觉得刚刚已经很言简意赅了。可师父还是……

那一刻，他脑子里掠过一个似乎不该有的想法——师父真的是上年岁了，分不得心，刚刚肯定是边听边想，结果没听全。

于是，他就又进一步“言简意赅”地“从头说起”。

姬汀香还双手捂着耳朵。

但老全没看见。

或者说，不敢去看。

他极力凝神，细听柏强的汇报，一路“嗯”着。

“骷髅脸”的事儿，他“嗯”到最后，给了一句“查归查，但不要钻牛角尖”。

听到小保安扶助奇怪女人的地方就是在江艳艳家楼门口，他差点儿禁不住又去瞥姬汀香；刹那警觉、忍住，淡淡说：“知道了。”话出口，他忽然想起，可疑车辆是江艳艳登记的！脑子里顿时翻江倒海，近乎不计后果地猛转头盯住姬汀香。

姬汀香还是急刹车之前的姿态。

老全简直怀疑，急刹车的时候，她是否动过，像包括他自己在内的所有正常人那样。

他发现，现在看姬汀香，刚刚那种梦魇般的奇怪感觉，没了。

他隐约觉出，这个变化，是因为——此刻，在他心里，姬汀香，跟江艳艳的灾难，愈发，以至于“必然”地，联系了起来！

“先这样，过后联系你！”他听得出，自己跟好徒弟说话的口气，格外森冷。

他也知道，这份森冷，不是给柏强的，甚至都不是给心中对其萌发恨意的姬汀香的。

而是——给他自己的！

他要用这个森冷，让自己保持清醒！

把姬汀香带去距市中心很远的新区“站点”，老全就想着要尽快跟高璟通气。

他几乎确信，姬汀香跟脱阳症死亡案和江艳艳伤害事件，都直接相关。

当下，姬汀香掌握在他手里，他首先要解决的，是江艳艳的事。

确切说，他想从姬汀香身上挖江艳艳受伤害的始末，更着急知道她是否真有办法救治江艳艳！

从私心论，救治江艳艳，最紧要！

而这个最紧要——他不情愿地承认，有可能，希望会在姬汀香那个包袱上！

而关于那个包袱，比他更合适的“挖掘者”，是高璟！

一俟跟姬汀香分开，他就紧着安排：

给姬汀香“走程序”——登记、拍照、身份核实、指纹打模。

以及——部署怎么“安置”。

他给市局本部去电，通报了姬汀香登记的红秋千美容会所和她住处的地址，让尽快抽人对这两处进行非正式走访及必要侦查。

给高璟去电前，他草草看了一下姬汀香的监控录像。

按他交代，先暂不开始讯问，同时采取“隐形监控”，不当场安排看管。

所以，监控镜头里只有姬汀香。

她平静坐着，略显慵懒，低着头，像在想心事。

老全粗略的审视中，没发现她有任何多余动作。

甚至连一丁点儿小动作都好像没有。就像雕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