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老全不高兴
整个晚餐聚会，杨秀的录音笔一直都开着，放在她手包里。而她的手包，一直都挂在距离柏强和张法医比较近的衣帽架上。
这个情况，高璟和唐尧，当时都并不知道。
所以，听柏强说起脱阳症死者生前接触过穿睡袍式衣服、包头的女人，夫妻二人脑海里同时炸响“姬汀香”三个字的同时，对杨秀半分钟前悄然出包房找服务生要账单，没能当场听见柏强的话，又遗憾又庆幸。
遗憾的是，这种“现场感”，无论事后怎么找补，都无法真正取代。作为老练的侦探和“侦探小说女王”，他们夫妻都明白，对立志成为侦探的杨秀来讲，这是遗憾的“缺课”。
庆幸的是，年轻的杨秀没身临其境，也就没机会做出他们无法掌控而百分百会被老全柏强这样的精干刑警捕捉到的任何反应。
事实证明，就连唐尧带着惊诧看高璟、立刻余光瞥见丈夫桌下细微小手势、马上收回目光这样白驹过隙的小反应，也没逃过老全的法眼。
“怎么了，大作家，有想法？”老全话是明显冲唐尧说的，目光却瞟着身边的高璟。
唐尧略怔怔，看看高璟，又懵懂地看正对面的老全。
“想法？我？”她指自己。
“我们需要跳出框架的思路啊！”老全拍拍高璟，另一手示意柏强暂停。
唐尧很乖巧地歪歪头，带点儿孩子气地讪笑一下说：“嗨，我能有什么想法啊。就是觉得……觉得……”
“什么？”柏强和身边的小薛，几乎异口同声，并齐刷刷盯住唐尧。
唐尧耸耸肩说：“我说了，你们不许笑话啊。”
高璟注意到，唐尧此言一出，柏强小薛更关注，连张法医也关注过来，而老全却很泄气地点烟去了。
他不禁心中苦笑：还是老全厉害。知道唐尧趁着这几句扭捏，已经想好对景的说词，把他敏锐而犀利的突袭，消于了无形。
唐尧轻瞟老全一眼，正色对柏强小薛说：“说那个女人穿着睡衣睡袍，又说不是小区常住户，听着有点儿矛盾啊。有谁会穿着睡衣睡袍来访啊？或者说，有哪家常住户，会让客人穿睡衣睡袍就跑到楼外面哪？”
小薛娥眉微蹙，若有若无地点点头。
柏强连续眨眼，像在想对词。
张法医听进去了，疑问道：“对的呀，这……这……不正常啊！对不啦——”
正狂吸香烟的老全，貌似被烟呛到，大咳起来，打断了张法医的话头，也打断了柏强欲图跟唐尧辩论的思路。正好，这时候，杨秀拿了账单进来，很关切地凑近老全身后，体贴地拍打，顺手把账单递给高璟。
老全咳得倒更厉害了，柏强小薛张法医唐尧都不禁起身关注，柏强已经开始往他身后移动，大有替代杨秀的意思。
老全猛地挥挥手，力道很大，带起的风，把因咳嗽暂时放在桌上的半截燃着的香烟都扇到桌下去了。
“都……都……坐下！”老全边咳边发出的这道指令，听上去比平时说话的声音要粗砺，带着撕裂般的凛然。
除了高璟和唐尧，在场其他人，都第一时间把这个异常，理解成是边咳边说话所导致。
张法医坐回去，关切道：“先不要讲话。”又低声对学他的样惴惴坐回的小薛说：“这个香烟，还是要少抽啊。”
柏强默不作声，凝在原本的位置和姿态上，关切地看着他师父。
杨秀停了对老全后背的“服务”，站在老全身后，擎着双手，看到自己师父镇定自若地把叼在嘴上还没点的烟拿下来，放在桌上，未及抽离的手，被师母“大姐”顺势按住在桌上。
高璟和唐尧都知道，老全这是有点儿不高兴了。
唐尧的理解，是因为老全刚刚抓到她的异常而竟被“化解”，觉得丢了面子。
远比她了解老全的高璟想的却是，老全的不高兴，更是因为他、他们夫妻，对向他们敞开本可以完全不透露的案情的老全师徒们，有所隐瞒，有所遮掩。
老全咳罢，自嘲地挥挥手，大叹一声，“哎——老了，不顶用了。想说个话，都能呛住！”
这句牢骚，印证了高璟对他不高兴因由的判断。
老全意味含混地冷笑一声，对柏强说：“捡重要的讲，别啰啰嗦嗦的。”
柏强微怔——师父这话，可跟刚刚“详细讲讲”的指令，前后矛盾了。
随即，他反应过来，师父是有了什么情绪，那种含着不满和抵触意味的情绪，而且很可能是针对高璟夫妇甚至包括杨秀他们几个“外人”的，但他并想不出为什么。
高璟唐尧此时都完全明了，老全的确是不高兴了。
唐尧的手还按在高璟的手背上，她禁不住悄悄捏他一把。
高璟抽出手，起身，拿起茶壶，离座，转圈给各人斟茶，对柏强说：“那么，过后，还有没有人在小区其他地方，看见过那个奇怪的女人？”
奇怪的女人。这五个字，高璟说的挺重，似乎是在给已经不高兴了的老全某种善意回应。
柏强看一眼师父，没见什么颜色，清清嗓子说：“走访排查还在进行。截至启程往这里来的时候，还没有进一步报告。”
“那那个保安呢？”唐尧问，“就是死者——后来有没有人再见到他？”
柏强刚端起茶杯要喝茶，听了唐尧提问，凝住。
小薛见机地接过唐尧的问题：“现在还没找到另外的目击者。当时时间比较早，出到户外的住户很少。”说到这儿，她看一眼柏强，发现柏强兀自在喝茶，显然不准备开口，就接着说：“死者那天排的是早7:00到下午15:00的白天班，到上班时间没见人，小组长临时抽调不成，自己顶上去了，好大抱怨，让所有下班的保安都去找他。”
突然，老全大声嗖一下嗓子。
全场顿时鸦雀无声。
老全又抽出一支香烟，想要叼上却又有点儿迟疑。
张法医热心关切地说：“老全，香烟要有节制，不然又会咳嗽！”
老全斜睨他，哼一声说：“不是节不节制的问题，是这烟不够好！”说罢，他把手里香烟塞回烟盒，捅了高璟一肘，很不客气地说：“哎，把你的好烟拿来搞一支！”
高璟说声“得嘞”，忙不迭从裤兜里摸出整包未开封的“苏烟”，拉过老全的手，掌心朝上，硬实拍上去，说：“您敞开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