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苏醒的记忆【下】

高璟对历史有兴趣，但所知并不多。一听“改写历史”，兴趣更大。

可邱子方接下来说的一大套——文明断层、稻作粟作、遗存继承，等等等等，他还是听得倒懂不懂。

“总之——”

这俩字儿听懂了，是要总结、收尾的意思。

邱子方可能也觉得自己讲得太多太深，主动往回收——“这是个查缺补漏、寻找断点的过程。在其中，可以说是一个无意的发现——”

直到这时，高璟还没主动把邱子方的述说，跟案情对接！

邱子方看住他，牵引着他的目光，聚焦到茶几上摆成门字形的五张便签纸。

“我发现，这五个名字，怀申，和下面那四个名字，频繁出现在一些非正式的资料和记载中。”

“资料和记载？”高璟对这说法有点儿敏感。

邱子方并没意识到，这种敏感，跟案情无关。他解释道：“这是我习惯的说法。资料，指比较近期的信息，包括现在、当代的；不拘形式，不先入为主地区分权威性和真实度。记载，指古代或者说是民国以前成文成书的信息，比较正式，权威性和真实度已经一定程度考证了。”

“懂了。”

“这五个名字，在我所看到的资料和记载当中，有两种表现形式。一种是只有怀申，另一种就是五个一起。”

“这说明什么？”

“这应该能说明，五人当中，怀申是主导、核心。”

高璟思索地点头。

邱子方也下意识般点点头，“关键是——我发现，后来又反复对照、确定，一个很不正常的情况！”

高璟的侦探脑袋，一听“不正常”，就被触发兴奋点。

差不多在这时候，他的“倾听”，才开始从“等待”模式，往“求知”模式转换。

所以，邱子方接下来的话，他听得很清楚。所以，很清楚地听见过后，他震惊。

邱子方说：“那个不正常或者说耐人寻味的发现是，这五个人、五个名字，从资料和记载表述的年代来看，最早出现的时间，距离最后出现的时间，中间的间隔——”他向高璟伸出四根手指，一字一板道：“超过四百年！”

他不管高璟听到这话后的讶异、不解和追问企图，激动地站起来，又旋即坐下，高频点着门字形排列的五张便签纸。

“同名的情况，当然会有。经典史籍上很多——不同年代的人，称谓一样。有的是世袭、有的就是碰巧的重名。可五个名字，四百年间一起重名、再重名、再再……”他说不下去也不用说下去那样，乓乓乓连拍茶几三下。

“可能性很小！”高璟说。

“就是！”邱子方又拍一下茶几，比前面几下加在一起都重，拍得五张便签纸变了位置。“发现这个之后，我暂时搁下了吴越春秋的大题，围绕这个情况，做了大量工作……”

听到这儿，高璟的思路，正式“回归”了“侦探频道”。当时，他真有点儿想扇自己俩耳光的冲动——不知道前面走没走神，落下什么没有！

“这是……”他迟疑地开口，“长生不老？”

“长生不老不可能。”邱子方摆摆手，“但可以假定成——超长寿。”

“超长寿？”

“截至目前，可以有证据表明的我国历史上最长寿的人，是一位李姓男子，从清道光初年间一直活到抗战胜利，享年二百五十多岁。”

“这么长！”高璟惊叹。

“就是这么长，跟四百多年相比，也……别忘了，作为女性，能被记载，十有八九不会是刚刚出生就开始；记载终止，也未必就意味着她们同时或者紧后就死亡了！”

“那要大胆估算起来——”高璟兴奋，“跟那位李老爷子比，翻一番差不多吧！”

“而且是在早得多的春秋晚期至西汉年间！五个人！！”

各自抽了三支香烟、喝了两杯水过后，讲述者的激动和听讲者的震惊，都平复下来。

高璟以为该要回归案情了，可不料，邱子方的回忆，还在继续。

继续的部分，就是那篇引起乔楚关注的《不朽的花》。

“我知道，超长寿推测，会引起主流的不适……”邱子方说得很怅然。

高璟叹息，点点头道：“这个，确实……怎么说？打破常规？冲击认知？还是说……有那么点儿，不够唯物？”

“不够唯物甚至倾向于唯心，”邱子方语调酸涩，“只是一方面。”

“啊？那还有什么——”

“还有就是——”邱子方语调里的酸涩，已经到了“能拧出水来”的程度。

他近乎“悲叹”那样长叹一声，低沉的说：“这个要真能构成成果，让我这个边缘化的小角色捷足先登，是犯忌讳的！”

“犯忌讳？！”高璟问出这三个字的同时，心里一凉，似乎明白了其中含义。

“不成熟啊！”邱子方收敛茶几上的便签纸，苦涩地摇头，“那时候，还是太年轻，以为学术就是学术，研究就是研究。”

“后来呢？”

“后来——就落了一步——成反面教材了，不是那个提法，是我这个人！要不是现在单位的领导力保，可能就干不了这行了。你说说，我这么个人，不干这行，还不得饿死！”

“那不会！”高璟内心很为眼前的学者鸣不平。

“天生我才必有用！这不是那谁说的吗！那谁来着？”

邱子方有点儿恨铁不成钢地拖着长音提醒：“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