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小庙
“可信啊，当然可信啦！”当天下午，钱丽雯帮这张晓清父母料理一应事宜告一段落、确定老全的确“放开”后，插空给乔楚打手机，说起老全问她的问题，乔楚坦然作答。
“事实上，我现在正在调查。”
“啊？”
“哎不过啊，没谱呢还。你可别跟别人说。”
“我跟谁说去呀，人家警察都撤了。”
“真都撤了？”
“那还能是假的啊。”
“那你……”
“我主要是张姐这边，顺便等等你的信儿。”
“别抱太大希望，我说我这边。”
“没关系，我……”钱丽雯顿住。
乔楚能听出电话那边的脚步声，想象着钱丽雯不是从医院走廊往背静的楼梯间移动，就是在酒店房间里由卧室往卫生间移动。
果然，俄顷，钱丽雯声音再次传来时，明显压低了嗓门，但却竟听出了轻微回声。
“我知道，”钱丽雯神神秘秘的语气，“你不甘心，想弄清楚那个……”
乔楚打断她：“心里知道就行了。我要探出准信儿，肯定告诉你。不用专门等，没谱。”
“那——”
“哦对了，还有——医院楼梯间和酒店卫生间，都不是说悄悄话的地方。甭管哪儿的楼梯间，你觉得背静，可是不知道楼上楼下有没有人猫着；酒店里，卫生间那堵墙，最不隔音。”
说罢，他不由分说挂断。
那是在跟临江区相邻的江海市另一个老城区腹地热闹街面上一家风味餐厅里。
街对面，临窗而坐的乔楚，视线正对着的，是享誉江南的佛教圣地——普济寺。
前一晚，他以并不明白究竟的“笑菲”为由，用在街上报刊亭买的“太空卡”，插入稍早前随手从一个外地游客口袋里摸走的旧手机，打给江艳艳，约见面。
本以为还费一番口舌，没想江艳艳并无疑问；他于是直接提了碰面时间，让对方提议熟悉的见面地点，想着江艳艳或许会提一个跟那个“庄哥”有牵连的地方，并设想如果那样，可以怎样诱导她换个地方。岂料，江艳艳竟脱口而出了一个怎么想都觉得那个一看就是黑老大的“庄哥”耍不开的地方——普济寺。
跟惯常理解的“佛教圣地”不同，普济寺是座“小庙”，而且坐落在车水马龙、游人如织的市中心。
但这些都并不影响她香火的旺盛。
尤其近些年，随着人们思想的日益“解放”和“社会人文”的加速“复苏”，不光江海市人，就连附近“环经济圈”的人，也趋之若骛、络绎不绝，把这座早在江海市“开埠”前就存在的小庙，当成膜拜、寄愿的福地。
“长三角”是中国最发达、最富有的地区，几座“环经济圈”城市，更是发达中的发达，富有中的富有；深受青睐的普济寺，因而享有了一般类似规模和历史的“小庙”难以想象的殊荣和兴盛。
乔楚决定启动“伟大发现”实地探研前，也曾到这儿贡香许愿。
这是第二次来。
他不相信江艳艳会礼佛拜庙。想象她约在这样的地方，是图人多热闹、出不了危险。顺着又想，或许，那个什么“庄哥”，未必跟江艳艳走的多近。至少，关于“笑菲”，江艳艳大概是不指望他的。
他没去想，人多热闹、出不了危险的地方多了去了，而江艳艳独独约在这儿，并且是脱口而出，其中有何玄机。
他就算想了，也大概想不到，这里，是江艳艳从小生长的地方。
江艳艳出生在跟“小庙”同名的医院里，从小住在跟“小庙”同名的弄堂里，在跟“小庙”同名的小学上到六年级。爸爸江志龙，则在跟“小庙”同名的派出所工作了十多年。直到小学毕业前夕，因为旧城危房改造，他们才跟数以百计的老邻居一起迁离了这里。
那后来，直到今天，她没再任何其他地方，像在这里似的，住过那么长时间。
在她二十八岁的生命旅程中，普济寺，占据着“原乡”的地位。
儿时的她，经常跟小伙伴一起，钻进、跃进香火远不如今时旺盛的小庙玩耍——偷看、偷笑来烧香拜佛的人，给佛像画胡子，往僧人饭锅里整瓶倒醋……
父母双亡后，她没去坟前祭拜过，却在每年父母的祭日也就是她生日的次日，尽可能到小庙这边来转转。
她熟悉小庙，熟悉周边错综复杂的大小弄堂。
危房改造后原本的家，还在那儿，只不过变成了小庙的“配套设施”。
爸爸工作多年的派出所也在原地，还叫“普济寺派出所”，甚至看不出岁月的斑驳……
时间允许的话，她能无目的地徜徉一整天，在巷弄里每一间小时候就有现在还在营业的小吃铺坐一下，吃上一份印满儿时记忆和盼望的小吃。
作为职业模特，她基本全时都处于节食状态。除了躲不开的应酬，每年就只给自己这一天放开肚皮吃东西。
那一天，她饭量大的吓人，能吃下平常一星期的食物。
那一天，她怎么吃都不觉得撑；每吃一份，都要再买同样的两份，让店家分别送去旧居原来的地方和派出所门口，不用给谁，只要放在门口就好。
那一天，全部吃完一遍后，她会去旧居和派出所门前看一眼，看到陆陆续续送去的食物规规矩矩放着，就会放心离去，从只有她这样的“土著”才知道的“狗洞”，钻进“香客止步”的小庙后院，然后顺着儿时熟悉的“小路”，潜到前院，大摇大摆从正门离开。
接到陌生男人打来关于“笑菲”的电话，她先还迷惘了好一阵。直到手机传来短信提示音，她才猛醒。
短信是刚刚来电的号码发来的，明确了碰面地点和时间。
她看着短信，才想起是自己跟对方说的碰面地点——普济寺。
但她并没想明白，为什么，适才的迷离中，会约了这个地方。
那夜，她很少有地在凌晨3:00以前就入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