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初恋般的迷情与感伤

邱子方呆愣愣盯着打烊的茶室大门，像入定，又像坠入深沉而模糊的回忆。因为并排坐，高璟并看不到邱子方侧向茶室的脸，但仍死死盯着。

这个问题实在太关键了，也实在问得冒险。

邱子方沉默的越久，高璟就越觉得这个问题关键，也就越觉得问得冒险。

直到高璟手里的烟自动燃尽，邱子方才幽然叹一声，保持着凝视茶室大门的姿态，怅然道：“也许你是对的。她的确在迁就我。”

他缓缓转过头，看向高璟。

高璟借着点烟，避开了他的注视。

“那天是她先到的，背对着门，坐在一进门就能看见的位子上。”

“背对着门，您也一眼认出来了？”

“是的。她穿着很特别，宽大，有点儿像袍子。扎头巾，整个头都给包住。连我这样不怎么注意观察的人，都会觉得，在这样热的季节里，很怪。”

“我记得您说，整个碰面过程，她都没说话？”

邱子方点头。

“那个过程，可能也就一分钟，或许都不到。她脸上也裹着丝巾，只露眼睛，差不多是趴在桌上，软绵绵的。我当时，我当时……”

邱子方有点儿说不下去，转头又看茶室。

高璟连吸几大口烟，没等来下文，就试探着轻声问：“是不是觉得，勉强她了？”

邱子方沉重地点点头。

紧接着，高璟收到一个挺意外的信号——给他看后脑勺的邱子方，明显吸留了一下鼻子！

要哭、甚至眼泪已经流出来的时候，想要抑止住哭泣的那种吸留！

果然，接下来，邱子方的语声里，就听出了极力压抑的哭腔。

“我问她，要不要去医院。”

忽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猛转过头，“她——”只说了一个字，他又猛然转回头，又把后脑勺对了高璟。

一来一回间，子夜车里的暗黑中，高璟瞥见他眼里泪样的晶亮！

“我忽然想起，问她要不要去医院——”邱子方凝视茶室大门的眼，缓缓闭起，脑海里逐帧回放起当时情景，语声也变幻出梦呓的味道。

“她不应，但是在吃力地动作。我没注意她的动作，想叫救护车，又想找人帮忙。她很吃力地拉了我一把。不，是……她——她拉住了我，我的……裤子。”

“您当时是站着的，她坐着，甚至是趴在桌上的。”

“对对对。可……”

“可毕竟，拉住裤子，就算同性之间，也很不妥。”

“就是。所以我……她真的很虚弱。手上没什么力气。

“她冲我摇头，另一手就不知从身上什么地方，拿出那个木匣子，古色古香的，挺精美。”

“然后呢？”

“然后——我问她是不是那本书。她松开我，点头。我急忙拿过来，打开看。公共场所，人多眼杂，我本就没打算细看。而且，打开匣子的时候，我余光看见，她站起来了。

“那时候，那时候……我觉得，她连站起来，都很吃力……”

邱子方长长叹息两声，很不想让人察觉地抹了抹眼角，又吸留两下鼻子，转过头看高璟，又看正前方路灯下昏暗的道路。

“我当时，差点儿就撇开木匣子，上去扶她。可我没敢动。我就那么看着她。她踉踉跄跄的。每走一步，都要扶一下什么，像下一步就会跌倒，而且……而且……”

高璟硬起心肠，试探着问：“而且，再也起不来了——”

邱子方忽然双手捂脸，深埋下头，控制不住般呜咽起来。

高璟轻手轻脚下车，锁了车门离开。

邱子方止住呜咽的时候，高璟回来，递给他一包纸巾和一瓶矿泉水。

“对不起，失态了！”

邱子方急忙整理自己，不敢看高璟。

良久，他平静下来，攥着那瓶矿泉水，目光盲然地对着正前方。

“那种感觉很怪，反正我从来没体验过；就算体验过，也肯定很久以前了，遗忘了。”

“对病人的担心？”

“不全是。”

“歉疚？”

邱子方想一下，摇头，然后深呼吸，再深呼吸，下了很大决心似的说：“我讲的这些，希望替我保密。”

“这您放一万个心。”高璟说得很真诚。“连守口如瓶都做不到，我这大半辈子就白活了。”

邱子方显然是想笑笑，但并没能笑得出来。又沉默好一阵，他再次深呼吸，伴随着绵长的呼出，轻声道：“那种感觉，非要形容，就可能很像……失去了……失去了……”

“初恋？”高璟这一问，丝毫把握都没有。

邱子方明显浑身震了一下，下意识紧攥了一把手里的矿泉水。

“我忘记了……忘记了我的初恋。不，应该说，我并没有初恋。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