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诡变【下】

高璟不是没听明白。但他远没有邱子方那么惊心；甚至，可以说，很平静。作为“职业”的“业余侦探”，他不敢说什么都见识过，但平常人觉得很值得大惊小怪的种种，在他这儿，通常都没什么可惊可奇的。

假如他刚接手这事，面对邱子方说的“最邪门”，马上会想到“偷梁换柱”。

事实上，他不仅早就开始了解跟古书《化外女鉴》相关的怪异，而且，就算没有二十多年侦破经验，相比邱子方，他也有两个重要的信息优势：

一是他几乎可以确认，之前，姬汀香采用了某种他不知道的方式，对邱子方“植入”了错误记忆——使邱子方把古书交给他，却让邱子方死死认定只是让她看了一眼。

二就是，关于云笑菲的那个电话——姬汀香用顾由手机，主动打来给他的。确切说，是那通电话带给他的离奇的、令自诩见多识广的他深深惊惧和困惑的感觉——陡然凭空生出想要回归哪儿的冲动，继而忘了身处何地、今昔何年，甚至忘了自己是谁。

有这两碗酒垫底，加上老婆大人短信给他的“巫师”二字，涉及姬汀香的任何古怪，他都不会惊讶。

当然，为“配合”邱子方的“情境”，他可以表现出惊讶。

之所以没表现，反而还表示没听明白，是想让邱子方再强调一遍那个“最邪门”，让其完全确定“问题”，顺便自行加深印象。

“您说——”面对邱子方带着愠怒的激动，高璟摆着安抚手势，温和开口：“把古书收藏好，是指重新放置回您单位里为这本书专门——”

“是的呀！”邱子方迫不及待接过话。

“我紧紧夹着她给的那个木匣子，到了单位，打开保险柜，从木匣子里拿出书，翻看，确定修补好了，然后装进你刚刚看到的那个钢化玻璃的黑色盒子，扣好，锁保险箱……”

说到这儿，邱子方也想到了“偷梁换柱”，很肯定地说：“保险柜钥匙和密码，只有我跟领导……我没动过，领导肯定也没动过。这次绝对肯定，因为领导前一天就外出开会去了。”

“那么领导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呢？”

邱子方刚张嘴，高璟又抢着问：“您说把书锁保险柜里了，书怎么又跑您家里来了？”

“当然是我带回家来的呀！”

“哪天带回来的？”

“今天！上午！”

“领导回来了么？”

“没有。我……我没见。”

“领导出差，保险柜钥匙会委托别人代管么？”

“不知道。就算交给别人，密码也……”邱子方有点儿不耐烦地用力摆摆手，“你不要去想那些，不可能的！”

“那您认为什么是可能的？姬汀香使障眼法？”

邱子方愣一下，点头。

任谁都能看出，那个头，点得勉强。

沉默片刻，邱子方嘟囔：“要说，领导，或者能打开保险柜的谁，拿走古书，卖掉还是怎么，无论如何，总还是能得些钱……可这样子……”摇头。

“是啊，动机。”高璟长叹，“记得，之前，咱们聊过动机的问题。”

邱子方想了想，含糊地点点头。

“那么——”高璟尽量让语气平缓、谨慎，“您认为，姬汀香女士，涂改，或者说破坏，是为什么？”

“篡改！”邱子方脱口而出。

高璟一惊，还以为他会回答“不知道”呢。

“或者说辩解！”邱子方紧跟着怒道。

高璟又是一惊。而且毫不掩饰。

邱子方抄起刚刚从里面夹带来、后来甩在茶几上的大本子。

高璟知道，他要具体讲解“篡改”、“辩解”了。但此刻，他更想知道——“姬汀香女士把古书交还给您的时候，您就没问问，为什么书在她手里？”

邱子方擎着大本子，愣愣看高璟，好像没听懂。

高璟斟酌地说：“上次，您告诉我，只是让姬汀香女士看了一下古书，然后就带回收好了。可后来发现书不见了。姬汀香女士又声称，是您交给她的……”

“哦，也许我记错了。”

邱子方说得轻描淡写。

这回，轮到高璟发愣了。

“还有个问题，”高璟转变话题，“您什么时候发现古书变成咱们刚刚看到那样儿的？”

“今天上午，说过了呀！”

“是吗——”高璟苦笑，耸耸肩，“好吧，那么——您是怎么发现的？”

邱子方迟疑起来，像有什么话不便启齿。

良久，他才自语般嘟囔一句：“这重要么？”

“不知道。也许重要，也许不重要。作为希望提供有效咨询的服务者，所有情况、信息，我都必须首先假定是重要的。”

“因为她的短信。”邱子方像花了很大气力才说出这句话。

“短信？她的？姬汀香女士发给您的？”

邱子方又抱起脑袋，像很多天没洗头那样，使劲挠起头皮，不想让高璟看清楚似的，在双手“保护”下，点了一下头。

高璟想看看那个短信，但看邱子方的样子，没敢就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