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心惊一瞥
到底，邱子方还是冲着老板座上“沐猴而冠”的杨秀，打开了话匣子。几乎同时，高璟把老全拥进写字楼附属商务会所“雪茄俱乐部”他长包的休息间。
即便是在“雪茄文化”有热度的西方，“雪茄俱乐部”这种地方，也大抵不会门庭若市。
即便是在高度国际化的江海市，在准五星级写字楼附带商务会所中设“雪茄俱乐部”，也更是“形式重于内容”的“打招牌”。
所以，工作日的中午，整个“雪茄俱乐部”，没一个客人。处于较深处的私人长包休息间，就更静谧得有如“世外”。
“娘的，有钱就是不一样！”老全戏谑地爆出粗口。
“他们只当摆设，不求真生意，没多少钱其实。”高璟破开一个没开封的精致木盒，敞露着里面齐整排放、银箔包装的雪茄，递到老全面前，“应个景儿，尝一口。”
老全迟疑着拿了一支。
高璟放下盒子，从老全手里抽走雪茄，娴熟拆掉包装，划燃比一支香烟还长的火柴，慢慢燎着雪茄的平头端，“据说这是切·格瓦拉最喜欢的牌子，不过依我看，不真。”
基本燎燃雪茄后，他又用桌上端放的专用镀金剪刀，剪去雪茄尖头，再把袅袅燃着的雪茄递给老全。
“娘的，我也享受一回有钱人的待遇。”老全依旧爆着粗口，豪放地接过雪茄，更加豪放地大吸一口，顿时呛得剧烈咳嗽起来。
“我的天哪！”老全边咳边絮叨，“切·格瓦拉，就喜欢这个！”咳罢，他埝灭了雪茄，“享不了这福！”拿出自己身上的香烟，兀自点燃抽起来，“我还是当土坷垃吧。”
高璟也不劝他，默然地给自己弄了一支雪茄，慢悠悠吸起来。
他在等老全开口。不紧不慢地等。
他深知，能让老全说出“借脑”，肯定是非同小可并且匪夷所思的事情。
而往往，那样的事情，无论谁，想要说出来，都得谨慎组织一下语言。
所以，要耐心等对方开口，不能问。
另外，更重要的——这会儿，老全是否还会一如之前那样想要跟他“借脑”，或者还会一如之前那样准备把疑问向他和盘托出，他拿不准了。
“一如之前”的“之前”，截止到跟老全一起从“小贝壳”所在楼层乘电梯下行途中，老全接到下属打来电话的时候。
那显然是个汇报工作的电话。老全一路“嗯嗯啊啊”，中间很可能是不自禁地夹带出三个字——乔楚呢，马上感觉到什么，飞瞥高璟，捕捉到高璟猛然飞瞥他、旋即又收回目光的细微动作。
听老全说出“乔楚呢”三个字，高璟脑子“嗡”的一下，条件反射般飞瞥老全，又旋即恢复直视，余光可见老全也瞥了他一眼。
他觉得、他认定，自己那异乎寻常的一个飞瞥，被老全捕捉到了。
之后，几秒钟内，老全都没再出声，最后说句“随机应变”，就收了线。
收线后，老全很明显、很认真地审视高璟，直到电梯到达高璟按的二层。
电梯门开，老全没有下的意思。高璟拽他下的。
“怎么到二层来了？”
“找地方谈事儿啊。”
“谈事儿？要不算了吧。”
“啊？”
在高璟记忆里，跟老全谈事儿，还没开头就被打扰，这不是第一次。
但老全说“算了”，绝对这是第一次！
他确定，这个“算了”，就是因为刚刚电梯里他听到“乔楚呢”之后的那异样的一瞥及随即的掩饰。
“来都来了，找个安静地方坐坐，也算红尘偷得半刻闲。”说出这句话时，他暗地打消了对刚刚电梯里那不该有的一瞥及其掩饰的后悔，做好了老全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问的准备。
“干嘛整这么个地方？”老全吸完一支香烟，终于开口。说话时，拿起刚刚只吸了一口就捻灭的雪茄，饶有兴致把玩起来。
“我老婆的主意，说我爱管闲事，尽得罪人。开门做这种生意，保不齐遇上胡搅蛮缠耍横斗狠的，实在不行，就躲躲，不用出大楼……”
全卫国见过唐尧一次，聊得很开心，想想脑子里对唐尧的印象，就觉得唐尧提出这样的建议、做出这样的安排，完全可能，禁不住笑出来。
他就那么笑着，看悠然吸雪茄的高璟。
高璟冲他笑笑，缓缓移开目光，继续吸雪茄。
全卫国忽然很夸张地挪动身体，凑近高璟，低声说：“我好像发现了——”
“发现什么？”
高璟这会儿，满脑子都是“乔楚”，内心里反复震响着一句话：你个杀千刀的老贼，该不是又干出什么邪兴事儿了吧！
“我发现——”全卫国更凑近，指高璟手里的雪茄，故作神秘地嘘声道：“这玩意儿，有门道。”不等高璟做出任何反应，他就靠坐回原状，长叹一声道：“你说怪不怪，按说，这人，应该活得越久，明白的事儿越多。可我怎么年岁越大，倒发现不知道的事情越来越多——”
“那就对了。”高璟适时接上话头，从老全手里抽走雪茄，“要不怎么说是得活到老学到老呢。”接下来，他用了十来分钟，一板一眼地教老全怎么收拾雪茄，怎么吸雪茄，其间，俩人有一搭无一搭地说着闲话。
“说好啊，全哥，我让您知道点儿您原先不知道的，您可也得让我知道点儿我原先不知道的。我是买卖人，不能亏本。”
“你不会来真的吧？”
“什么真的假的？”
“真把那急三火四的客户，撂给刚收的小徒弟啊？”
“那人有点儿神经质，他的事儿，都没什么要紧。让小杨拿他练练手，没事儿。”
老全学会了吸雪茄，也像高璟那样悠然吸起来。
“这一支顶得了一包香烟了吧，这么粗这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