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勾结式合作
乔楚知道，这是拿性命去赌的险招儿，搞不好，百十来斤就交代在这儿了。可他觉得，值得一赌。
对他而已，以命相博，并没太大了不得，“前世”哪趟“活儿”，不是拿命赌呢！不多这一次。也许，这会是最后一把。
都说最后一把总是输的。万一赢了呢！哪怕没赢，只是“没输”，就可能还不是“最后一把”！
他没输。甚至可以说是赢了。
黑手党老头子短暂错愕之后，就夸他坦率、有魄力，说愿意交朋友。
乔楚愈发坦率地说，不是来交朋友的，他欺骗了他们，听凭处置。
黑手党老头子还是放不下吴楚青刚，问为什么说故宫博物院里的那个不是真品，说据他所知，那确然是新近出土的无疑。
“这就就叫内外有别。”
此时的乔楚觉得，性命大概算保住了，就是说“没输”。接下来，是怎么赢的问题。
“我想，全世界，不管哪国哪家，都讲究内外有别。我们是，你们也是……我不知道，新近出土这话，你们从哪儿听来的；我也不知道，给你们消息的人，是怎么就让你们相信了。但我知道，这个消息，肯定不是免费的。“
说到这儿，他特意瞟一眼全神贯注盯着他的托马斯，示意翻译。
托马斯翻译给老头子听，老头子略沉吟一下，点头，手势示意乔楚继续。
这时，乔楚看到了“赢“的希望。
接下来要思磨的，是怎么扩大战果。
所谓“赢“，不过是能从这个鬼地方全身而退，外加拉住这条线。而扩大战果，就是要弄清楚，这条线实际的价值，以及可能延伸出的价值。如果能再进一步，就要摸清，这些价值，跟《不朽的花》，能否，以及怎样，对接。
他并没真正期待所谓扩大战果。至少，没想着能在今天、这里，一次性解决。但同时，他也认定，值得一试！
“吴楚青刚，的确存在。可据我所知，挖掘出的第一时间，因为一些不应该有的失误，东西损坏了，毁灭性的。”
这瞎话编的，够大胆，也够“硬气”。
等到托马斯翻译完，他不等老头子反应，他直接对托马斯说：“你说的对。真正的好东西，不应该在安防措施不够严密的旧宫殿保存和研究。”不等托马斯翻译，他又转向老头子说：“虽然，我没有确切证据，我怎么会有呢，普通老百姓。但我敢断定，我和托马斯都看到的在旧宫殿里的那个，是复制品。”
乔楚在札记里，把跟这帮黑手党的关系，称为“勾结式合作”。对其开端，就是北爱尔兰临海小庄园里跟干瘦苍老的duntaninthia（唐·塔纳西尼亚）面对面的博弈，并没记述。
札记，照他想法，有两个功能或说目的，一是为后续做铺垫和参考，二是备忘。
跟黑手党老头子的博弈，即“勾结式合作”的开端，既不需要也不宜当作什么铺垫、参考，也不用备忘。不用备忘，是因为记得太清楚；很久以后，都还历历在目。
可以算江洋大盗的他，从没想到过，自己居然有那么好的口才，以及抒发那么好的口才的胆量。也许，跟每讲一段就得等翻译有关——总有时间有机会，暗地调整、准备。
不管是新的自我挖掘，还是超水平临场发挥，反正，他振振有词，并且近乎丝丝入扣地，把一连串“道理”，灌进了托马斯和他家长的脑子里。而一切的基础，是信手拈来的天大谎言——吴楚青刚，发掘出土第一时间就毁掉了。
判断谎言被“买入”，就吴楚青刚，他递进式地向他们做了四个层次的阐述：
一，真品已不能复原，至少，复原的意义和价值，很模糊。
二，出土消息已走漏，要想方方面面有交代，就只有原样复制一个选项。故宫博物院他跟托马斯看见的那个，就应该是原样复制品。那些人在那儿从容不迫、日复一日地研究，既有实际的学术意图和意义，也肯定含着摆姿态的因素。
三，偷走复制品，没意义。他是想去拍摄，抓到细节，自己复制。如果成功，就等于有两个复制品。那边，可以说他们那个是真的，他也可以说他复制的是真品。
四，毕竟，那边并不硬气；只要在一个环节上出个小小纰漏，公共层面，势必更倾向于相信民间也就是他；一旦形成公共认识，就算那边肯说出器物被毁的实情，也不过欲盖弥彰而已；就算那边滴水不漏，他也会设法制造那个小小纰漏，并披露出去。
结论：吴楚青刚，没搞头。实在放不下，与其冒险取得那边的复制品，不如跟他合作。
觉得对方基本认同了这四个层次阐述的时候，他不留缝隙地就抛出自己的“绣球”——吴越铜铁合金。
青玉再怎么少见、精美，毕竟是天然材质。其对文化的“说明”意义，相比含有“工业技术”成分的器物，含金量差很多。在相似甚至相同的稀缺状况下，铜铁合金器物，无论收藏价值还是市场潜力，都肯定更有优势。
他强调，是器物，不是武器。
铜铁合金，的确更多用于武器，出土也有不少，不足为奇。而器物，特别是祭祀类器物，铜铁合金，历史上很罕有，但不是没有。中国国内主流，抱定“没有”的传统认识，在相关方面几乎没投入。
到这儿，直管观都可以感觉到，黑手党老头子，感兴趣了。
铜铁合金器物，其实已有出土，但因关系到历史上一些固定观念可能被动摇，更关乎有关矿藏的保守禁忌，并未公开；而且，就可预见的未来，并看不到公开的可能。
这是乔楚通过祖老及其头顶上的高端，无意间获得的消息。
跟黑手党老头子谈的时候，他把那个“无意间”，往《不朽的花》项目嫁接。
他告诉他们：很久以来，他都在潜心研究一些较远古代时期的神秘学。发掘实证过程中，无意间，发现春秋中晚期古吴国地区铜铁合金祭祀器皿的埋藏。截至说给他们的前一刻，他确信，这个无意间的发现，只属于他个人。
“古代神秘学？”托马斯皱眉，“跟挖掘有关么？”
“当然有关。”乔楚脱口而出，“跟所有叫作学的东西一样，神秘学，也有软件和硬件。”
“比如——”托马斯有点儿迫不及待。
“比如蛊咒。”还是脱口而出。
但这次，乔楚觉得，话出口太快，也太没边儿了。
还觉得，很隐约地，有一抹不明来由的氤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