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涉黑

如果杰克知道，误拨邱子方手机和紧接着误接邱子方回拨，整个过程，云笑菲都跟邱子方在一起，以他的聪明，该不难想通为什么两天后云笑菲会突然“逼婚”；也会明白，他把“逼婚”当儿戏拒绝之后，云笑菲为什么随即就辞职。如果有那些想通、明白，他也许会理解，云笑菲为什么只用e-mail跟hr办辞职而拒绝再来公司，更拒绝跟他再有接触；面对云笑菲的冷绝和公司里悄然散开、迅速升温的他跟云笑菲“有一腿”的“传言”，他至少有机会选择另外的应对。

如果对跟托马斯的“项目”稍稍用心，哪怕只是出于更主动自我保护的目的，而不是一直就想既吃定十万欧元订金又尽早脱离，抱定消极示弱姿态，一路糊涂应付；基本认定不可能长期非法占有云笑菲之后，他或许不会给托马斯发那个e-mail：

第二线索很难接触，我认为不存在充分适当的切入点；直接正面触碰，会因为缺乏明显不应由我产生的清晰指向和必要铺垫，而不会有任何结果。

形象点儿说，针对第二线索，我面临如果非要打电话给他也只能选择一言不发的尴尬。

基于此，我希望再次评估第二线索的必要性，或者得到相关更多更明确的信息支持，无论这些评估或支持，是来自你，还是来自执行人……

这就是导致托马斯破例非常规给乔楚去电通报的“突发情况”，其中说的“执行人”，就是乔楚。

乔楚和托马斯一样清楚杰克在“项目”中的位置和作用，也都知道杰克会表现消极，会急于被他们当成废物一脚踢出局。乔楚有时候都会想，为能无痛脱身，杰克甚至可能都会考虑吐出十万欧元订金。真那样，他还真没招儿。

这点上，托马斯跟乔楚不同。他和他的后台，会基于欧洲式的契约精神，而认定，杰克拿了钱，就应该做事，积极也好消极也罢，都不存在退出的问题。要退出，也肯定不是退还订金那么简单。

当然，就“第二线索”也就是邱子方的问题，托马斯跟乔楚也因为信息不对称，而存在不同认识。托马斯认为，通过杰克启动第二线索，是必要的。因为他买入了乔楚的忽悠。而在乔楚的计划中，终究要亲自去碰邱子方的，让杰克去启动，最多也就两个用意：

第一是想给杰克找点儿事儿做，让其在“项目”里有“存在感”，这是主要的一点。

次要的第二点，是借助杰克，在邱子方那儿有点儿铺垫，种植点儿印象，好坏无所谓；照他想法，坏印象，反而更有利他去补位。

要说在对待杰克或说“第二线索”的问题上，托马斯和乔楚还有第三点不同，那就是他们对于“给点儿压力”和“力度”的理解不同。

乔楚想象着，注意力度的给点儿压力，无非“嘿，您可是老板，屁股后面有人等着吃饭哪，太二乎了，弄不好给自己找心烦了。”或者，再大力一点儿——“别老指着别人，您才是老板！而且，别忘了，这个老板，还不能辞职。”

而实际上托马斯不仅给杰克去了e-mail，还紧随着跟去了电话。

那封e-mail，是用中文写的：

亲爱的杰克，作为朋友，我愿意理解你所面临的困难；正如我认为你也应该理解，如果没有困难，我们就没必要一起努力了。但是，在谋求任何成就的过程中，都不仅仅只有困难，而肯定还有克服和解决困难的勇气、智慧，及与之相称的付出。这个道理，我想，你应该比我更明白。在此基础之上，我认为，在由此刻起的未来，我们的一切沟通、合作，都至少应该有起码的诚实。你知道，在天主教徒看来，不诚实，就意味着背叛。在是否诚实的问题上，我只希望获得美好的回忆，而决不想留下任何不愉快。我想，就此，我们之间，应该没有分歧。如果我想错了，对我来讲，会是很大的遗憾；对你而言，则更可能是不幸。不幸到什么程度，老实说，作为朋友，我不敢去想象，更不愿意去描述。

杰克看到头皮发麻的当儿，生活手机接到托马斯来电：“杰克你好，相信已经收到并读过我的e-mail了。如果还没有，希望你能现在花五分钟……噢，很好。

“解释一下，那里面的话，都代表我自己。是朋友之间的。现在，我代表我的家长dunlomomol（唐·罗蒙诺）和duntaninthia（唐·塔纳西尼亚）跟你讲话——

“我们委托你的，是一项需要能力的工作，其中包括搜集必要资料、寻找解决方案、实施行动计划，以及对执行人的指导和保护。

“第二线索，应该完全在你的控制之中。我们希望你能对或许已经出现的小小意外，做出恰当的应对，而不是别人。我们相信，你能做到。

“在此基础上，我们不想做合作失败的假设或得出这样的判断。如果不幸，实际状况，使得我们不得不做出不情愿的假设或者判断，我们会感到非常遗憾。并且，相信你，如果可能的话，也会至少感到相同的遗憾。”

dun！

dun！！

dunbalabala和dunbalabalabala！！！

天哪——原本以为只存在于小说电影里的mafia（黑手党，尤指发源于意大利西西里岛的黑手党），居然跟二十一世纪现实中的他，只隔一道无线电波！

他想起托马斯说过的“我和我的家庭”，他妈的什么家庭？黑手党家族吗？！！

先前一直还都以为，托马斯和他的“家庭”，跟他差不多，也是一帮打擦边球混灰钱的，手笔大、集团化而已，顶多是一帮团伙诈骗。可现在……

冷汗哗哗的，顺着死去般垂着的手臂，流到手上，流到紧攥着的手机上，渗进手机壳缝隙，直到手机因渗入太多汗水导致内部短路而发烫，杰克才从垂死的麻木中警醒。

醒来后的他，感觉后脑勺已经被冰冷的枪口顶住，感觉窗外很远的对面楼里，狙击枪瞄准器的十字光标，已经对准了他的脑袋！

涉黑了！涉黑了！！

完了完了！！！

他深一脚浅一脚地踉跄向卫生间，捂着下腹部，把着门迈上卫生间台阶时，终于绊倒，一个嘴啃泥，重重摔在卫生间冷硬的瓷砖地板上，脑袋离能磕死人的马桶，毫厘之隙，拖鞋分两个方向甩在身后能甩到的最远处。

胀痛到快要炸开的膀胱，瞬间失去了知觉。接着，似乎整个下身，都失去了知觉。

失禁的尿液，迅速滩出一大片，泛着波光，带着清晰可闻的嘘嘘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