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摄魂通话

高璟其实特想跟电话那边叫作薛晓晴的小警花多聊几句。虽然，事实上，他还是很快就收了线；但在内心，小薛警官，还是他的挽救者。

没错——挽救者。

挽救！

把他从魂魄被摄去一般的惶惧中挽救出来！！

小薛遭遇的三次占线，是因为同一通打到高璟手机上的电话。

那是在云笑菲事件告一段落、高璟睡了整整一个对时醒来之后。

本来，醒来后，他觉得自己都似乎已经忘了云笑菲、邱子方，还有那本莫名其妙的古书。

甚至，都好像忘了想撞云笑菲那辆车的租车人“子方”。

只记得被他定义为“成熟的黑社会”的租车行。

跟租车行电话交涉失败，却意外在那边环境音里听见乔楚说话，高璟不大不小惊了一下。

无论是昔日的老盗墓贼宋春华，还是今天声称洗心革面的乔楚，在高璟的认识里，都不大可能跟“成熟的黑社会”有来往。

这个判断，让他无端生出一种感觉——乔楚，会否跟在同一家租车行租用丰田威驰的那个“子方”有关？乔楚、云笑菲，这是什么线路？

他暗笑自己荒谬，可一下子还真没把这枚荒谬甩出脑海。

老板台上的座机电话响铃，他随手接起：“这里是小贝壳——”

电话那边不容他报清字号，就传来带江海市口音的熟悉声音：“小高啊，我是老张。”

“张法医？”

“是的是的。我打电话是要告诉你，你托的那个事情没有问题，有时间过去取结果吧。他们可能还要一个什么签字，不打紧的，手续而已。但是要你亲自过去，多跑一趟……”

张法医是通过全卫国警长认识的，交往不多，以至于高璟至今都没记住人家的全名。但他很喜欢这位典型江南知识分子气质的老哥。

张法医电话里说高璟“托的那个事情”，是关于乔楚委托高璟检测的那棵怪草。

之前，高璟通过社会关系，把怪草送去一家生化检验机构；很快被人家严重质疑送检样品来源。该机构明告高璟：送检样品含有某种外来生物性麻醉成分，在国家有关禁令之列；样品暂扣，如不能说明来源及有效证实来源的合法性，他们应该报案。

这就是为什么，高璟之前给乔楚发短信说“那棵草出了问题，可能被追查”。

发出那条短信之后，不等乔楚反应，他马上询问张法医，问的是老张在那个检测草的机构或者其上级单位，有没有说得上话的熟人。

张法医张口就说生化检测跟他是两个行当，马上又说问问看，然后才问什么事。

这是高璟最喜欢张法医的地方——年过半百，毫无城府，本职以外，天真得像个孩子。

十五岁没城府，属“自然”；五十岁没城府，属“超自然”——不是心净如初，就是大彻大悟，哪个都难能可贵，哪个他都喜欢！

这回，讨人喜欢的张法医，又带来好消息。

高璟有点儿意外。意外这么快就有了消息。更意外事情如此顺利。

还有一点点意外，说不上是喜是忧——张法医来电前，他正自觉没来由感到乔楚和云笑菲可能关联，很荒谬；接了张法医电话，又觉得，似乎，也不是多荒谬。

他想理理头绪，就很快跟话很多就怕说不周到的张法医收尾。

说罢“再会”，听筒往话机上放的时候，手机响了。

一看来电号码，有印象，像是顾由，就想会否云笑菲有什么消息，没敢怠慢，把理理头绪的事儿推后，先接听。

按接听键几乎同时，警花小薛第一个电话打了过来，高璟没听见来电提示。

“您好，我是高璟——”

“高先生好，我是顾由和笑菲的朋友，姬汀香。”

高璟心里猛的一震！

措不及防让什么重物骤然狠狠击打了一下的那种感觉，麻酥酥的，余波绵长。

“尽管，笑菲用您这个手机号给我打过——”

姬汀香的声音，在高璟听来，似从很遥远、不可知的地方传来，有点儿弱，但每个字，都打在还绵长着的麻酥酥余波的波峰上！

“但我不能确定，您知道我；也不能确定，用我的手机打过去，您会不会接。”

姬汀香这番话，稍许有点儿绕，但对高璟来讲，怎么说也不至于听不懂。可当时，高璟就是没听懂，好像脑子出什么问题了似的。

“您好！久仰！”

听不懂话的脑子，对这个明明是自己发出的声音，竟感到几分陌生！

这时，警花小薛第二个电话打来，高璟听见了来电提示音。

“您——您……”

脑子肯定出了什么问题，怎么就“您”不出来了呢？！

“我想告诉您，笑菲安全。”

姬汀香接过话，还是那种遥远、不知来处、略显孱弱的声音，震得高璟心里麻酥酥的，余波绵长。

“不管她对我有什么误会，我都会拿她当好朋友。”

高璟本来想问问云笑菲的状况，但没敢就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