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古装

去往江海市的早班城际大巴上，乔楚给钱丽雯发短信：小钱，按咱们昨晚商量的，你看看张姐身体情况，鼓动她跟你一起尽快离开那地方。不用等我。我在江海市要停留一两天，你们反正要回也得从江海市走，咱在江海市碰一面。保持联系。老乔。钱丽雯读到这则短信，已是上午快到中午时分。

前一晚，可是把她折腾累了。送走乔楚后，她昏昏沉沉返回小旅店，一头扎进还残存“逃往台湾”氛围的男生宿舍，胡乱关上门，没洗没涮，倒头就睡。

看乔楚短信时，她还惺忪着。

“什么事儿啊这叫！就这么gameover了！”

她有点儿负气地把手机甩到一旁，这才完全清醒，看清是在男生宿舍，随即想起乔楚嘱咐今天就给这间房退了。

他们三人入住时，是乔楚一个人拿现金付的押金——小旅店不大愿意押卡，嫌麻烦，也不利于“合理避税”。乔楚押了三人俩房间≥10天，如今，算今天，才一半儿时间，所以她和张晓清要离开，包括退掉乔楚这间房，不用再掏一分钱不说，店家还应该返还大半。

对呀——她想——剩下钱得给老乔啊。肯定还得再碰一面儿。

想到还必须要跟乔楚再至少见一次，钱丽雯心里，很悄然也很隐晦地，生出一丝欣慰。

紧接着，思绪就到了张晓清身上。

“张姐！”

她轻呼着，一骨碌起身，差点儿滚下床，发现俩脚一只套着袜子，另一只半截儿套着袜子，羞羞地笑自己，赶紧整好，胡乱趿拉上运动鞋，一瘸一跳地往门口去，想喊“张姐”，又想等打开门再喊，再一想把着男生宿舍们大喊大叫似乎影响不好，要么——

就到这儿，思绪“嘎”地停住。

很突然。甚至可以说，很猛烈。

她都好像听见了那“嘎”的制动声。

之所以思维紧急制动，是因为想到了别的什么。

因为这个制动太紧急、太强烈，刚刚想到的别的什么，也就是制动的原由，在制动后，瞬乎消失不见了！

“哎呀！”她使劲拍脑袋。

这一拍，想起一点儿——张姐。

对！张姐！

她冲出男生宿舍，门都没关，疾奔一个小拐角那边相邻着的女生宿舍，叫着“张姐”，拍门。本是想拍出动静让里面呼应，没想一拍门就开了。更没想见，屋里阴涔涔紧紧拉着窗帘，一个穿着古装的窈窕背影，白兮兮亮晃晃在昏暗中。

一瞬间，钱丽雯以为走错了，傻傻地看门牌。

“这样穿好看么？”

既熟悉又陌生的女声，幽幽传来，好像隔了十万八千里，中途费了老大周折。

“哎呀我的妈呀，张姐，吓死我了！”

张晓清还是前一天那种好像变了个人的样子，但气色精神明显好了很多。

她告诉钱丽雯，身穿的仿古白袍，是从店家买的。

她们所在的这家小旅店，离一个叫“木渎”的镇甸不远。

木渎是个古镇，不很有名，跟他们的来路也不在一个方向上，所以到现在才得闻。

店家说，木渎之所以不那么有名，不是因为“没名堂”；相反，恰恰是因为“有大名堂”，一直都是考古重镇，旅游发展一定程度受了限制；也就这一两年，才放开了点儿。

这个地方，远比她们以往更多光顾的大西北大西南有商业眼光。鱼米之乡名声在外，春秋古城倒不受瞩目，无形中算是露了新商机。“考古仿古游”，就是他们摩挲出的“新名堂”。

这家旅店很小，学别人的样，也有类似项目推荐给游客。“入境”的游览古装，是自家出头出钱找人定制的。看他们三个挺有主意的样子，开始时候没敢贸然推介……

老乔，我俩想去木渎玩。等不等你？

钱丽雯给乔楚发去短信。发的时候，张晓清就在身边，还穿着那套轻飘飘的古装白衣。

他们家有古装，配套的。张姐整了一身，发照片给你看啊。

没等到乔楚立刻的回复，钱丽雯又给张晓清拍了照，给乔楚发去彩信。

收到钱丽雯接连两个短信的时候，乔楚正跟高璟面对面。但不是在“小贝壳”，而是按高璟指点，在距离“小贝壳”不远的一家沿街幽静的咖啡馆。

沿街、幽静，在大都会江海市，只有两种可能——太差、太贵。

以乔楚对咖啡极其有限的品味论，这家属于又差又贵。

地方是高璟指的。不在“小贝壳”见面的主意，是乔楚出的。

“哥们儿准备撤了。”这是乔楚的开场白。

“就因为那棵草的问题？”高璟递给他菜牌。

他没接，直接推回去。“我就冰水吧，给你省点儿钱。”

“给我省点儿？还以为你要埋单呢。”

高璟嬉笑着，把一叠没装订的a4复印文件交给乔楚。

“你给的车型，江海市上牌的，一共十七辆，都在这儿了。”

乔楚随意翻了翻那十七页全部隐去车主信息的资料，“八成用不上了。”

说着，他把资料推还给高璟，同时牢牢记住了死亡谷里见到的车牌号那辆车的关键信息。

“得，白忙。”高璟故作颓丧地，收起资料。

“不白忙。该怎么收费怎么收费。法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