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4章二百六十七.血脉相连(下)

第464章二百六十七. 血脉相连(下)

“母亲”二词于雪焱而言太过遥远，遥远到只能在哥哥口中听到只言片语。她见过凰音母女俩嬉笑怒骂，见过白奚羽温柔地爱抚腹中的胎儿，偶尔说几句悄悄话。她时常在想，若是娘亲尚在，会不会与她们待自己孩子一样待她？

而今的娘亲“活生生”立在跟前，她既激动又惶恐。那修长的手触及她面颊时，陌生又冰凉的温度刺得她下意识往后一缩。

是了，娘亲是魂体形态，手凉再正常不过。

也仅仅是手凉而已。

轻罗没见过这个女儿，亦是不知该如何与她相处。见小丫头似在“抗拒”，亦同样收回了手。

这个孩子的眼睛，像极了父亲……

她当初那般奢望带着孩子摆脱“他”的禁锢，却在耳闻“他”已消亡的刹那五味杂陈。

她不知自己对“他”到底是爱是恨，霸道残忍地宣誓所有，暗里又总是给予她一抹希冀的光。直到她不经意穿透“他”心口的那一刀，所谓的情爱、被“他”无情打入深渊，连同腹中尚未成形的女儿。

她望着跟前小小一个的女娃娃，作为母亲，她亦是不称职的。

雪焱人小，但心思不小。她读懂了轻罗眼中的愧疚，明白对方为何做出这种反应。

旁的小孩子被父母遗弃多年，早该冷着脸闹脾气拒绝相认。可她不同，她在亡灵之境的彼岸花里看过太多太多的人情世故。偶尔与哥哥嫂嫂他们撒撒娇只是做做样子，心境早已不是个天真烂漫的孩童。

血脉相连的感应，教她无法拒绝。

她主动握住轻罗冰凉的大手，笑的梨涡浅浅，一双乌瞳仿若藏了星星：“娘亲，哥哥说过，你是世上最美的女子。果然没有骗我。”

轻罗愣了愣，随即哭笑不得：“……哪能说这种大话？世上美丽的女子多的是，娘亲这么个半老徐娘……”

小丫头撅了撅嘴：“哪儿老了？您现在这副模样，嫂嫂都能跟您互称姐妹了。”

笑意一敛，满脸认真道：“娘亲，我们一起等哥哥醒过来，好吗？”

到了这种时候，乖乖充当一个乖巧懂事的女儿，不哭不闹，是最明智的选择。

白奚羽也走了过来：“还有我。”

轻罗见白奚羽艰难地挺着肚子，仿佛看见了当初的自己。犹记自己出现时就见这姑娘守在榻边，可见小两口感情颇深。心中一暖，温声相劝：“……丫头，你还带着身子，该多多歇息才是。翼儿由我们来守就好。”

白奚羽却摇了头，转头望向榻上的东陵翼：“……一天没看着他醒来，我一天不得安心。”

江之逾再入厢房时，见了轻罗，因辈分原因，便尊称了一声“夫人”。他将一株刚摘的枝桠放在东陵翼床头，半蹲在榻边低喃：“师叔，您一定要坚持住。我们都在等您醒过来。瞧，您带回来的神树‘郁松’，已经开出新芽了。再过不了多久，它就会长成一棵大树。到时候，我们可以在它下面做一架秋千，给白师叔和师姐玩，女孩子最喜欢这种东西吧？”

“郁松”的枝桠与寻常松树无异，但会散发柔和的木属灵光，给这气氛悲凉的厢房徒添了一抹生气。

“您教我法术时虽说严厉，但我清楚那是为了我好。太惯着我、只会让我愈来愈不思进取虚度光阴。”

江之逾在这段时间，是他入昆仑起话最多的时候。他每日都会来看望东陵翼，每日手中都会带着一小根郁松的枝桠，将其放至床头后，再自言自语。

他的所作所为不由令白奚羽等人侧目，一个两个地皆被他感动得眼角泛酸。

“……师叔，您该不会怪我蓄意毁坏神树吧？给您说，我每摘一次，都会用木系灵力给它修复的。您别训小逾儿，小逾儿可不是坏孩子。小逾儿每天都有努力修炼，就等着您醒过来指点几句。”

轻罗心中愁苦，想哭又因是魂体哭不出泪。只能偶尔伸手抚摸孩子的脸颊。

雪焱亦是没再到处与人疯玩，拽着东陵翼的衣袖道：“……哥哥，你快些醒过来吧，我再也不调皮了。只要你醒过来，以后你说什么我都听你的。”

白奚羽则不言不语，每日坐在不远处的圈椅上望着。但心中的悲切是日以递增。

外谷弟子们接连来探望过他们的师叔，连远在月灵岛的安子诚都风尘仆仆地赶了过来。

他见了东陵翼现状，有一瞬间的无措，而后滑坐在椅上，眼中又是恼怒又是悔恨又是自责：“……我就说为什么不接收我发来的联络，你这混小子……果然出事了。”

恰是这日白夌再次出现在厢房，本是面携一抹喜色，突地脸色大变，喝道：“阿知，速速关闭所有门窗！”

“砰砰砰——”

门窗被术法迅速关闭的声响惊得几人为之一愣，云知闪身出现在白夌身侧，道：“师父，全都关好了。”

“师兄，发生了何事？”

白夌侧目望向窗口，几人顺着他目光望去，但见几只蝶儿正隔着窗纸飞舞，弄出“飒飒”轻响，显而易见是想飞入厢房。

白夌微微皱眉，神情肃穆：“……那是寂元蝶，自隔壁寄死山而来，专以携有死气之物为食。若是放任它们飞进来，魂体也不能幸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