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哎,你看这小儿,又挨罚了不是,他可真真是我见过受罚最多的,这倒霉催的,见过倒霉的没见过像他这么倒霉的,要我看,他怕是命里跟咱们这凌霄阁犯冲,往后见了能避则避罢,免得染上了这股悲催劲儿。”
话说烈日当头,元宝儿跪在院子中央,晒了一上午,又晒了一中午,没吃早饭,也没吃午饭,饿得两眼昏花,从一早的骂骂咧咧,嫉恨如仇,到中午的口干舌燥,饥肠辘辘,再到这会儿的精疲力竭,四肢无力,他整个人已经开始摇摇晃晃,气若游丝了。
他如今成了整个凌霄阁头一号大瘟神了,旁人见了他或嘲讽或躲,生怕沾上了他身上的晦气。
他想不通他又哪里惹到那活霸王了。
莫不是多瞅了他两眼?
既然不让瞅,那为何还让外人伺候洗澡,便是瞅了两眼,都是男人,怕个什么,何况,若是因着多瞅了两眼的缘故,缘何昨儿个不罚,非得等到今儿个一早来罚。
一想起今儿个一早他还在睡梦里便被人一把从床上拽了下来,拖到院子中央罚跪这一事,他就恨得牙痒痒。
元宝儿想不通,实在是想不通。
横竖,他将所有的缘故归咎在那个活霸王身上,他就是个阴晴不定,为富不仁,作恶多端,专门恃强凌弱不得好死的臭王八!
元宝儿算是发现了,不是他做错了事,也不是他犯了哪门子忌讳,而是他遇到了个大变态,有的人专门就是坏,坏到骨子里了,并不会因为你是好的还是坏的你是做错了事还是做对了事就会区别对待,有的人天生一身傲骨,欺负人是没理由的,要怪只怪他元宝儿倒霉,摊上了这么件差事,遇到了这么位专门以欺负弱小来取乐的大变态。
话说元宝儿气急败坏的一直跪到了太阳落山,终于体力不支一头栽倒了下去,而后被人拖回了屋子。
夜里,伍天覃回来时直接摇着扇子进了屋,而后想起了什么,懒洋洋的往那院中央瞥了一眼,淡淡道:“跪在院子里的那狗东西呢?”
许是见这日伍二爷兴致不错,脸上未见任何怒意,又恢复了以往懒散带笑的模样,只见丫头婆子悉数簇拥了上来。
“爷,那小儿已昏死了过去,被得旺几个抬了下去。”
鸳鸯笑盈盈的端着银盆热水近身伺候着,今儿个东厢房那只黄莺鸟小日子来了,近不了爷的身,鸳鸯算准了日子巴巴凑了过来。
她今日新做了一身玫红色的小褂裙,下着一身藕粉色罗裙,掐腰的窄裙将她的小腰修饰得盈盈一握,而那份傲然却衬托得性感丰盈,饱满撩人,又将细长的柳叶眉描得斜飞入鬓,实则勾人夺目,便是刚刚主子进来时,都忍不住朝她身上,脸上多瞅着两眼。
这会儿,鸳鸯将拧干的帕子送到那伍天覃手中时,只立马将那傲然雪山一挺,双眼直勾勾地朝着那伍天覃方向瞟着。
鸳鸯脸嗖地一红,媚眼如丝,正欲捂脸作态,娇羞娇嗔一番,却见那伍天覃听了这句话后,步子微微一顿,眉头缓缓拧了起来。
鸳鸯脸上的娇羞一时尬在了脸上,见伍天覃没往她脸上扫过半眼了,只悻悻地收回了饱满的胸,微微咬牙道:“爷,那小儿实在太过呆笨可恨了,来了这凌霄阁才几日,便惹了爷无数回了,依鸳鸯看,还是将他打回厨房得了,这凌霄阁可不是他这种小难民窝里捡来的小贱奴配来的地儿。”
鸳鸯尖酸刻薄的说着,语气中透着股子高高在上,瞧不起小贱民的姿态。
鸳鸯一贯高傲,往日里多抬着下巴走路,伍天覃曾赞她浪里小白鹅,旁人酸言讥讽,鸳鸯却一脸得意,并以此为荣,且日渐跋扈高傲了起来,往日里那伍天覃全都照单全收,还淡淡打趣着说,就爱她身上那股子傲慢劲儿,不想今日那伍天覃闻言,忽而微微眯着眼,只一动不动的盯着鸳鸯,忽而神色淡淡道:“小鸳鸯近来脾气见长啊,怎么,平日里管起爷屋子里的事儿管得顺手了,便还想管束起爷的这凌霄阁来了?”
伍天覃淡淡笑着说着,不过,眼里并没有多少笑意。
话语仿佛也带着淡淡的打趣,可语气却分明没有多少温度。
说完,淡淡看了她一眼,而后摇着扇子朝着里屋去了。
鸳鸯闻言,却心头立马一突。
她在凌霄阁待了两年,素来知晓屋子里的这位爷,最喜个性鲜明,却又最厌蹬鼻子上脸,没了分寸,这二者之间最是难以拿捏了。
这或许也是如今二爷对院子里新来的那个刺头元宝儿讨厌又新鲜的缘故吧。
入了这凌霄阁两年,鸳鸯自问对主子了解了三五分,可每当她自以为足够了解时,却发现还是比不了那小黄莺鸟。
再入时,鸳鸯再也不敢放肆,动作越发小心殷勤,嘴上却不敢再多少一句了。
胡说元宝儿半夜苏醒了一回,被同屋的长寅喂了半碗水,又昏睡了过去,一直到次日天微微亮时方才悠悠转醒。
口干舌燥,嘴巴上的皮已经干透了,一手蹭上去扎得慌,头晕脑胀,肚子呱呱乱叫着,浑身哪哪都疼,两条腿好似压根不是自己的了,头还疼。
睁开眼的那一瞬间,元宝儿一度忘了自己究竟在哪儿,究竟身处何处,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他回到了逃难的那段日子里,回到了难民窝似的,时常饿肚子吃不饱饭,又时常生病受伤,身上没块好肉,有那么一瞬间他还以为自己回到了从前。
可是头顶熟悉的屋顶一寸一寸渐渐将他拉回了现实。
哦,这里是凌霄阁后院的下人房。
来了这凌霄阁四日,他三次从昏睡中苏醒,饿了三日肚子,还险些被人一把扔到护城河喂鱼,这会儿双膝阵阵生疼,皮都磨破了两大块,许是晕倒时,一头扎下去的,这会儿连脑门也疼得厉害。
凌霄阁里的日子,可比当年逃难时难多了。
若往后一直这样活着,倒不如当年留在难民窝里来得痛快。
这样一想,元宝儿也不知徒生了哪股气力,只忽而将咬牙一咬,随即将被子一掀,忍着全身的疼痛感,猫着身子一步一步溜出了凌霄阁,朝着厨房方向摸了去。
他娘的,他不伺候了。
他今儿个便要将藏的那些私房钱全部翻出来,今儿个便要直接去太太院里摊牌,他不伺候了。
话说这会儿厨房正忙得热火朝天,这日小李师傅和杨三等人当值,厨房里头人进人出,元宝儿猫在厨房院子外观察了多时,待一个个都进了厨房后,元宝儿这才小心翼翼地绕到后院,从后院的一株歪脖子树上爬了上去,翻身进了厨房后院。
此时,天色微亮,厨房马上便要派送早餐了,后院除了几个夜里当值的还在睡大觉以外,几乎无人。
元宝儿猫着身子,蹑手蹑脚的摸到了他原先住的屋子门外,轻手轻脚的推开屋门朝里探了探,见屋子里头安安静静的,小六万鹏都不在,只剩下朱梁一人正闷头大睡。
元宝儿便弓着身子推开了门小心翼翼地摸了进去,不想,刚迈进去一只脚,忽而眼前一黑,等到元宝儿反应过来时,他整个人已被一个从天而降的麻袋一把罩住,整个人一把被从屋子里给拖了出来,随即,细细密密的拳打脚踢便朝着他的身上招呼而来,与此同时,只听到外头有人扯着嗓子高喊道:“来人啊,抓贼啊,厨房里头进贼人呐,快来人啊,快来抓小偷啊!”
这一声叫嚷一起,瞬间整个厨房都给惊动了。
所有人抄起家伙,举勺子的举勺子,举锅铲的举锅铲,挥大刀的挥大刀,齐齐朝着后院涌。
屋子里朱梁被吵醒了,揉着眼睛跳下了炕,只见杨三新收的徒弟王松冲他气喘吁吁,一脸激动愤恨道:“梁哥,这贼人来你屋里偷钱,被我逮住了!”
一边说着,一边朝着麻袋里的□□打脚踢着。
朱梁听到有人偷他屋来了,当即跳起来朝着那麻袋里的人一脚踹了去。
“贼人哪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