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夜宴(九)
就在他们坐着等开席的时候,蝴蝶突然有些好奇,想看看隔壁房间的装修,其实,她不想和江临风并排坐在主人位置上,被整桌的人好奇地打量着,也不知和他该聊些什么。借口去隔壁饭厅看画,起码堂而煌之地在饭前避开江临风。“另一饭厅里也有画吗?我去看一下,待会再回来。”
蝴蝶开口了。
“有啊,我陪你去,饭局还有十几分钟才开始。”
江临风就和她一起去对面的饭厅,石头和戚风也跟着他们,经过门口的时候,黄山和薇薇也起来尾随着。两个助理一看,也机灵地跟上了。
蝴蝶心里纠结,还是没能摆脱江临风。
江临风其实就是后怕,经过休息室事件,赶紧寸步不离地守着她,希望后半场不会再发生意外。
一群人绕过长廊,进入对面的另一个大房间,就是另一个新装修的饭厅,里面只有十来个宾客在座,长桌两头的四个主人座位也空空如也,并没有他们原来坐着的那个饭厅热闹。
可是,里面的灯光比那个饭厅更明亮,里面的画卷似乎色彩更鲜艳。
原来,这边也是打通了三四间客房,临时改造拆除了原来临窗的整面墙壁,连同以前的窗口都变成连续的一排开放式落地玻璃,户外的光线就畅通无阻底流淌进屋,采光度比隔壁房间好多了。
透过玻璃,看得见窗外变成船边的雕栏玉砌结构,有一条流动的水通道在窗边外的低处,里面居然还有锦鲤和各色热带鱼类,游来游去,就像平常坐在河流上游荡的花舟。设计真巧妙!
“哇,这里真是明亮,为什么我们不坐在这里晚餐?”
石头忍不住问,
“你喜欢可以坐这里就餐,我们那个饭厅有更好看的夜景,不过还没开饭,你还没看到。”
江临风故意买关子,不说出玄机,然后又补充,
“而且,我们可以吃半饱后,再走过来这边继续吃下半场啊。宾客们都可以随时离席,自由换场地的,大家都可以享用两边不同的美食,美景尽收眼底!”
坐在这个饭厅的赵艾也听到了,低头一笑,随手玩着桌面上古朴的茶具,她身边坐着娇兰和沈梦如。
这边桌上的餐具都不一样,每人一个古褐色的小茶杯,一个同色精致的饭碗,大小碟子各一,瓷器里面都在底部烧出一片经络分明的淡金透明叶子,非常清雅。一双檀木筷子精心地放在一个瓷托上,制成弯腰趴着背的小孩儿模样,蓝衣搭上白莲似的胖乎乎娃娃手臂,非常可爱!
这一桌是不喝酒的,也是吃素的,所以坐在这里的,主要是因为他们是不喝酒,赵艾和娇兰就想先试试素菜。
这个江临风倒没有对石头他们说明,不过发请帖的时候,就已经先问过各位是否喝酒和吃素,在请帖上也注明各自的饭厅名字。
刚才他们进门前就看见,这边的饭厅门口高挂着一个古风的白底金框木匾,上面用粗而黑的毛笔书写着:“清风阁”,而原来的饭厅就悬挂着“明月楼”的牌匾。
他们也可以过来坐坐,尝尝这边的素食,看看不同的风景,主人座位和两边空着的几个座位就是给荤素不忌,两者都想品尝的宾客留着的。
娇兰和沈梦如就属于这种,不过,她们两觉得要先吃素菜,入口鲜嫩甜香,才显得肉食的可口肥美,所以和只吃素的赵艾先坐在这个饭厅里。
可是,大部分人都先吃荤,半饱后再进素菜和饭后甜点,所以大部分人都先入座明月楼。
素食馆却配上明艳的装饰,这是赵艾提出的“反其道而行之”的理念,因为餐桌上的古朴淡泊,要用身外繁华落尽的物质才衬出游离于世外的清净。反差萌,才令人猛醒到自身的内在追求。
和明月楼不同,这里最长的一面墙壁被粉刷成墨黑,上面只放着一幅《韩熙载夜宴图》宋搴本的仿作,一样是绢本设色,仿得非常逼真!
“这不是你仿的吧?”
石头好奇地问,
“不是,清朝詄名的仿作。”
江临风诚实地回答。
“厉害,古董啊,好贵吧?”
石头惊讶,
“还好,价格不是问题,其实艺术品都是无价的。”
江临风淡定回答。
“的确,收藏品一般都价值连城,只要是心头好,都是无价之宝。”
戚风理解地认同。
黄山和薇薇都默默点头,蝴蝶就近观画,真是好美啊!
五段画卷完整地呈现出古代盛宴空前的精彩,从弹琴、跳舞,宴间小歇,到合奏、应酬,完全沉浸在一段美好的时光里。
画中人物在千年前的某夜,被永远固定在画中,仕女的素装艳服和男主宾的黑青稳重,鲜明对比,日常富足宴会的片刻欢愉代替不了主人对无常人生的感悟。
众人花团锦簇的簇拥下淋漓酣畅地醉生梦死的吃喝玩乐,画中的主人却清醒地暗地里抑郁寡欢,意图飘然世外,却摆脱不了世俗的诱惑和世情的束缚。
千年后此刻的人们在画外也欢歌劲舞,尽享美食。画中人热闹地看着画外今夜的主宾尽欢,画外人透过画卷重温千年前的夜宴欢愉。活在当时当地的人们会预料到他们被后世的观众观摩,评论,赞赏,惋惜吗?
古人和今人一样的感觉,就是人生苦短,不如及时行乐!
蝴蝶忍不住走到落地玻璃窗前,抬头仰望天空的月亮,心里浮现一句古诗,
“今人不识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
无论古今,人的一生都很短暂,相对于浩瀚的银河宇宙,不过一粒尘埃,其实要珍惜有限的时光,尽量快乐地享受生活。
她又看到另一面短墙,正对着主人位置,上面挂着三幅画,颜色鲜亮。
走近一看,原来是宋徽宗的名作,可惜他成了被俘的亡国君,其实是最佳的艺术家。上天为什么让他注定做皇帝?而不安排他当个闲散王爷啊?连至高无上的皇帝都不能把控自己的命运,极权其实没什么用,不过他的画真是极品!
一幅《竹禽图》放在中央,上下是《桃鸠图》和《五色鹦鹉图》,都是赏心悦目的杰作。
不过左上角的《桃鸠图》显然是仿作,因为比原作缩小了一半,戚风和黄山都知道原本应该是128.5x27厘米的,眼前变成64x14厘米左右。
右下角的《五色鹦鹉图》非常吸引眼球,粉淡的梅花映出鲜红的鸟脖子耀眼夺目,鸟眼栩栩如生,可谓点睛之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