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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月

血月

北境,风雪依旧。那座深藏冰层之下的雅致楼阁,今日要比往日多了几分肃穆。千百小鬼无声穿行着,将那雪煞脖颈的捆仙索牢牢固定于院内八角石柱。那双凶兽早已筋疲力竭,却仍自口中发出不忿的低吼,震得飞檐处龙骨灯摇曳,药圃内鬼草缩回地底。

山君并未给予雪煞过多关注,他只郑重接过那一人高的玉盒,阖上双目,感知附魂珊瑚温暖却妖异的气息。片刻之后,他长出一口气,感激地拱手致谢:“竟还有母株的枝丫……多谢二位。”

“都是为救人罢了,不必如此见外。”云鹤泠声道,见山君将注意转回雪煞,便再问,“不知这万年冰魄,何时可取?”

玉盒被小鬼好生送进楼阁深处看护,山君指尖轻点凶兽胸腹,眉头微蹙:“冰魄受惊为雪煞所噬,此刻其核心极不稳定……若强行抽出,或将使其药效大打折扣。我需以地心炎火徐徐淬炼,并以北境极寒之息安抚,方可化其暴戾,取得其精华本源,才可用作解毒药引。此举繁琐,需七日内循序渐进,万万是急不得的……且第七日时,我需你二人仙魔之力相辅。”

云鹤颔首,对此并无异议。她将巫樱叠好的毕方羽衣置于案上,只说:“有劳。”

“分内之事。”山君轻笑,目光却落至云鹤身后,悄悄同猫儿玩耍的巫樱身上,“姑娘此行辛苦。我这楼中,还存着些温养经脉的丹药,若不嫌弃,可唤小鬼取来服用。”

可供温养经脉之物,于寻常凡人眼中,可称无价之宝。便是对巫樱而言,也是极珍贵的。她受宠若惊,忙望向云鹤。见仙尊点头,她才小声应答:“多谢山君阁下。”

待巫樱抱着猫随小鬼离去,山君方再度看向老友,语气中多了几分探究并调侃:“允旁人出手相助,可不似你寻常作风。”

是么?云鹤垂眸,指尖轻抚脸颊那已不存在的伤口,淡然回道:“情急之举罢了,有何值得深究。倒是你,还分心同我八卦、不抓紧了淬炼冰魄……若七日后我取不来药引,小心你那一身仙虎骨被我扒了泡酒。”

山君知晓她为人常爱说笑,便也无甚气恼,只忽地低笑出声,衣摆下黑黄环斑长尾亦甩了甩。他瞧云鹤一眼,不再多言追问,只盘膝坐于那雪煞身前:“是是,再拖延,我便得成你手中一坛佳酿了……几万年的虎骨酒,可得记着分我一口。好了,淬炼须得静心。即日起,我那寒舍便交由你打理,总算是能清净几日喽。”

缓步走回楼阁,云鹤孤身立于廊下。望着院中被禁锢的雪煞,她不由得又想起霜海之底,巫樱扔出冰晶后的无措。指尖微光流转,那曾将二人手腕捆缚的红绸悄然浮现,其上甚至还残留着一丝极淡的魔气。她凝视片刻,终是将红绸仔细叠好,收入袖中,不再多想。

怀中青灯白焰摇曳,好似更凝实了些。云鹤温柔地注视那跳跃的火苗,她曲起手指探入魂灯之中,轻抚了抚那如狐绒温暖柔软的魂火。魂火似有所感,竟亲昵地往她掌心蹭,没一会儿便蜷缩成一团狐球,可爱得紧。

一切情爱皆可暂时放下,唯有师尊云华留下的小狐球师弟,是最为要紧的。待云舒康复,再念其他吧。

云华山上,亦有一人挂念着云鹤。

仍旧是禁地灵泉之内,云舒才闭目调息结束,便忙不叠取出那白玉小灯,循着仙气源头感知遥远北境之处,师姐云鹤是否平安无事。

焰光熊熊,仿佛下一秒便要烧穿灯壁,燎着云舒一头长发。

火焰并不似表面那般可怕。相反,云舒探手去摸时,它们还努力往上挺了挺,以表达自身状况良好,免得师弟担忧。

焰温稳定,想来,师姐已脱离战斗,到了某处安静祥和之处暂做休养。

他稍稍松了口气,又听闻有人脚步匆匆,便收了灯,静坐等待着。

今日,金珠来得比往常要早许多,便是那“沓沓”的脚步声,也叫云舒觉出几分兴奋来。

“狐仙大人!”她几乎是冲进了禁地,一个猛子直接扎进云舒的尾巴,声音又轻又快,像是怕被别人听见,“二长老他们……他们今儿一早把丹药炼好了!好漂亮呢,金灿灿的还特别香!就是有点少,才三颗……”

本沉静如水的心绪一荡,云舒摸索着站起身,问道:“炼成了……他可还说了什么?”

三颗……已经是很好的结果了。他本以为以那方子的成功率,至多能出两枚……看来二师侄的炼丹技艺,又精进许多。

“有的有的!长老说,这丹虽成,但药性偏烈,他也不知究竟能发挥几成功效……他还劝您谨慎,不到万不得已,勿要亲自前往东南。嗯……”金珠努力回忆,“哦,他们炼丹的时候叫我在外头等着。我听那丹房里边好几阵响,好像是丹炉震得厉害……幸好成了!”

初闻丹房异动,云舒本将心提起,听她所言并无大碍,方轻呼出一口气。成功便好,虽具体药效未知,可好歹多了这物,总能多几分希望。金珠轻手轻脚递过来个温润玉瓶,接过时,他指尖确能感到那丹药蕴含着磅礴的、奇异的力量。然此种力量并未引人焦躁,而是带着安抚人心的温和,与一分不容置疑的霸道。

只望这药,能对师尊起效。

他握紧玉瓶,神情稍霁:“多谢。也请替我向长老们说一句‘辛苦’。”

“不客气!”金珠歪着脑袋,又好奇问道,“吃了这个,狐仙大人您的眼睛……是不是就能康复了?”

云舒闻言失笑,微微摇头,目光空洞地落在东南,叹息般道:“此物,并非要用于我。我请二长老炼制它,兴许……只是希望,它能够安抚一位故人暴怒的灵魂罢了。”

魔域此刻风云变幻莫测,他心知肚明。这几枚丹药,或许是他此刻唯一能送出、能尽绵薄之力的东西了。师尊将醒,师姐不在,云华山此时,也只能由他一介废人护着了。

正欲唤只鸟儿前来送药,却是心头一震,叫他无端咳出一口血来,吓坏了金珠。

“狐仙大人!”金珠捧着张巾帕,带着哭腔来抹他唇角,“您、您怎么又咳血了?我、我这就去寻长老们来!”

他捧着满手鲜血,怔愣片刻,猛地觉察出东南气息有异,忙拉住金珠,急切道:“今日天象,可有异处?”

“天?”金珠被问得有些懵,但仍出门去瞧,不出一会儿便有跑了回来,“今日、今日日头才落山。那个月亮……月亮它是红色的!”

血月,不祥之兆。

无暇细想,云舒扶着金珠起身,只道是:“带我……去找长老们。”

赤红的月光同样笼罩整个魔域,为魔域本就昏暗的一切蒙上一层不祥的色彩。

魔尊寝殿之内,烛火摇曳。墨翊珩百无聊赖地理着政务,视线不时望出窗外,期待血月之下,会上演何种戏码。

“叩叩。”

厚重的殿门被人轻轻敲响。墨翊珩随口命人进入后,一擡眼,险些冲动地想把自己眼睛戳瞎。

今夜,夜修罗的形象,与往日那严谨的司书模样大相径庭。他穿了身由整片黑纱制成、略显单薄的衣物,正赤着脚、敞着衣襟往王座走来——由于步子太过扭捏造作,甚至差点把托盘之上的“佳酿”摔出去。

墨翊珩不忍直视,却又瞬间明白这是那群人所计划,此刻殿内殿外,不知多少双眼睛正屏息凝神地窥视这一幕。因而他擡袖捂脸,做出一副慵懒模样,实则逃避与夜修罗对上视线的可能。

奈何夜修罗相当敬业,将那壶粉色的、看上去便不正经的酒放至身旁,便僵硬地贴上来,一把将那魔尊玄袍的衣袖扯下,手劲儿大得墨翊珩膀子生疼。这还没完,夜修罗竟面无表情地再次靠近,直至二人脸颊相距不足三寸,才堪堪停下。

夜修罗保持着这个姿势,似乎是忘了下一步如何。就这般僵持半柱香,墨翊珩还狼狈地想着要不要配合,对方却再次行动起来。

“啪!”夜修罗攥住墨翊珩手腕,毫无波澜的面瘫脸愣是叫他品出几分视死如归。

本着做戏做全套的原则,他强行咽下反胃感,象征性将夜修罗往怀里带了带,目露轻佻地仰起脸:“爱卿,今日……可是想玩点新花样?”

完美,俨然是色中饿鬼能说出来的话。

话音刚落,墨翊珩还没为自己的演技高兴完,对方却似乎已做好心理准备。夜修罗眼一闭、心一横,捏着自家尊上的狗爪就来扒拉自己那身纱。第一次做妖妃没有经验,力道没把控好,竟当场将那黑纱撕烂一大片——但好在旁人眼中,这都是“无耻小儿”墨翊珩下手没轻没重的结果。

他深一口气,唇角一勾媚眼一抛,笑得像个索命鬼,直接将墨翊珩被捏出淤青的腕子往胸口一放,台词念得像几百年没说过话般生硬:“尊上……属下今日,美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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