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38章

日出时，朝阳的颜色染尽山头。空气中的雾气还未消散，眼前仍是一片迷蒙的景象。

盛千桐坐在奇珍阁门前的古树上，透过树叶的缝隙仰头望向天边的方向。

她能够听到方圆十里的动静，不少弟子已经趁着天亮起了身，夜间沉睡的离虚城此刻也缓缓苏醒。

修炼的道场去的人最多，那边的脚步声最为密集。

明明没有人强迫，离虚城的弟子都自发前往。他们口中聊得最多的便是怎么提高自己的实力，好在魔尊伤势未愈的情况下，替她守好离虚城。

盛千桐近来有所耳闻，闻筝来此，不过一年多，这一年里，她个人在修炼上并未下功夫，自然也没有收获。可是，在对于收服离虚城的事情上，她似乎比历代魔尊做得更好。

过去的魔尊，总是靠武力吸引一批渴望杀戮的追随者，因利而聚。真正愿意俯首称臣的人没有几个，这也是为什么闻筝刚来时，被那么多的手下所抛弃。

可她凭着自己的“小恩小惠”，不仅让离虚城再次回到了人口繁盛的程度，而且现在看来，这时的弟子，是真正愿意为她赴汤蹈火的一些人。

可是闻筝竟然说要丢下他们独自逃命。

实在是不像上位者该有的作风。

盛千桐很希望她能够改变想法，与纪策一争高低。毕竟若是换做是她，则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

闻筝醒来时，天已大亮。

她今天和盛千桐约好了，要带她去外城的商业街逛逛。

才梳洗完毕，推门而出，她便看见了已经等在门外的盛千桐。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闻筝抱歉地笑笑，快步迎了上去。

盛千桐无所谓地摇了摇头。

闻筝叫来了毛球，一人一狐凌空飞出内城。

盛千桐刚到离虚城的无相坊分坊时，一心只有找到魔尊，除之而后快。但她与闻筝一样，从未听到纪策出现在何处的风声，渐渐也已冷静下来，打算徐徐图之。

当时的她根本无心游览已经天下闻名的离虚城商业街。今日故地重游，她心里也是存有一分好奇的。

过去，离虚城可从没有任何像样的营生，商人不屑于与烧杀抢掠无所不为的离虚城打交道，离虚城原本会如此恶性循环下去。

可现在，外城里挤满了从四面八方赶来做生意的商人，他们争相用低廉的价格与本土的商铺达成交易，企图将自己珍稀的商品放在随便一个铺子的橱窗中。

闻筝最喜欢看一些没什么用的小玩意，便拉着盛千桐去几个卖饰品的店子中闲逛。

盛千桐只是稍加打量便看出了会自己动的小玩偶不过是在其中关节处贴了符咒，手一碰便会激活符咒，从而动起来。

闻筝手中会扇动翅膀的蝴蝶发簪也只是在外面罩了一层微型阵法，有真气定时推动那精铁翅膀而已。

无趣至极，可闻筝却兴趣很大，她大手一挥，将让她驻足的这些东西全部都买了下来。

店铺老板一看来人，说什么都不愿收钱，但是被闻筝揪着衣领被迫收下。同时他也投桃报李，给闻筝塞了许多还没来得及摆出来展示的发饰。

老板娘也出来，哄着闻筝将一套精致又独特的发饰尽数戴在了发髻上。闻筝本习惯于简约的发型，为了称得起这套精美的桃花饰品，老板娘使出了全部功力，给她从头到脚扮了一遍。

原本一个文静素雅的小姑娘，一下变得华美动人了起来。

闻筝歪了歪被沉重发髻压得无法动弹的脖子，求助般地看向了盛千桐。

“千桐姐，救救我。”

盛千桐微微一笑，“老板娘还没打扮完呢。”

“那你要不也试试？”闻筝瞄着她仅一根淡雅的银簪插在左侧的发髻上，此外上面空无一物。

盛千桐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我就不用了。”

“别客气，我可是很有钱的！算我送你的！”闻筝拉过她的袖子，将她往老板娘这边带。

老板娘原想休息，但她不愿让尊上失望，便又摩拳擦掌起来。

“我真的不必。”盛千桐提高了音量，闻筝和老板娘便行动放缓。

闻筝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落寞和不安。

她从自己的储物袋中拿出了一对会动的蝴蝶发钗。浅蓝色的蝴蝶下面还坠着晶莹的萤石。

“没有人会怪你梳妆打扮的。”她轻声说道。

盛千桐看向她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错愕，“……什么意思？”

闻筝踮脚揉了揉盛千桐的头顶，又给她插上了手中这对发钗。“我来这里这么久，只知道，很多束缚都是自己给自己的，你若是不去想，其实就没有那么多身不由己的事情。”

“你懂什么。”盛千桐偏头，作势取下闻筝送她的礼物。

闻筝抓过她的手，握在手心，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说道，“你不需要在乎任何人的想法，让自己过得好就好了。爱你的人也是这么想的。”

盛千桐垂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手背上微凉的触感一瞬间消失，盛千桐猛然擡头，看到了已经走出了门槛的闻筝。

闻筝侧身朝自己伸手，“走吧，还有好多地方没去呢。”

有一刹那，盛千桐开始反省，自己是否走进了死胡同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