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40章
周围人更是惊疑,姜越明先把梁有今稳稳地放在地上，冲楼上微弯腰行了一礼，“告辞。”
说完后,再牵住梁有今的手,牵着他离开。
柳棉回过神来,跺了跺脚，提着裙摆不顾身边丫鬟的劝阻，跑下了楼想要追上去,她长到这么大，还未曾遇到过如此合她意的男子,这般若是错过,以后哪还能碰着。
而彼时梁有今正坐在路边的一条长木凳上，手里捧着一盒刚做好的糖糕,说要买糖糕的人是他，买了以后只咬了一口就不吃的人也是他。
姜越明就蹲在他身前,低着头帮他整理着鞋袜和裤边，梁有今吃不下了,就拿着签子戳了两块递到姜越明嘴边，姜越明稍稍握住他拿着签子的手背，擡起眉眼含着无奈地看了他一眼。
“……”
柳棉刚到的时候正巧见着这举止亲昵的一幕,她好久没能从冲击中缓过神来。
方才梁有今那么说她本不以为意，眼下却不得不承认自己好不容易看上的男子，居然喜欢男人。
回到梁府时，梁有今没有直接进去，而是在门口驻足了半晌。
他似乎还能看见骆驼朝他飞奔而来的身影,两年前骆驼下巴长了颗足有成年男子拳头那般大的硬物,后来进食困难,食欲萎靡，在某一个晚上悄然离开了。
隔日下人发现它的时候，它在前院一颗枯黄了半边的树下，刨了个不深不浅的坑，也许是想把自己埋进去，可惜半途失了力气，早已冷却的半边身子吊在坑边，凄楚狼狈。
是病死的，梁有今寻了很多法子，他一惯能将生死看开，难以释怀的是骆驼在病痛的折磨中死去，让它最后一段时光活得极为痛苦。
那颗树梁有今记得，是他刚带骆驼回府后不久种下的，梁有今最爱把自己的一些珍贵物件偷偷埋在那颗树底下，躲过梁成勋的耳目，骆驼跟在他身边久了，自然也懂，于是想把自己也埋进去。
它走后，梁有今遂了它的愿，将它埋在了那棵树底下。
姜越明站在他身边，似乎察觉了他的情绪，也不出声，只是擡手轻轻蹭了蹭他的眉角，等到梁有今回过神来，冲姜越明笑了笑，而后握住脸侧他的手，带着他一起跨进门。
刘姨娘正在厨房里忙碌，梁有今不知她在炖什么，不过光是嗅着那味儿，就让人眼皮突突地跳。
“爹，扒皮呢？”他问。
梁成勋道:“应该在后院晒太阳，今日似乎没什么食欲。”
扒皮今年八岁有余，对于猫来说，已是步入老年，食欲难免有所下降，也不同以往那般活跃了，每日最常做的便是趴在树下窝着打盹，也不常搭理人。
梁有今找到它，伸手抚摸着它的脊背，扒皮在睡梦中似乎能感知到主人的气味，喉咙里发出呜呜撒娇两声，脑袋也蹭了蹭梁有今的手。
没过几炷香的时间，梁成勋过来喊他了，“仲乐，洗手，过来吃点东西吧。”
梁有今洗过手后在桌前坐下，不一会儿姜越明把一小碗端到了他面前，他低头看着色香俱全的玉米豌豆粥，里头还加了点香菇，“这是你做的？”
刘姨娘在一旁笑得合不拢嘴，“是啊，小姜用小火慢慢熬出来的，他还给你煮了鲜鱼羹，我闻着可香了，一点腥味都没有，没想到小姜还会做饭。”
小姜？
只是一顿饭的间隙，居然就喊得这么亲近了。
姜越明拿着干净的帕子擦拭了手指，捏了下梁有今的脸颊，“下回给你包饺子。”
梁有今咬着调羹含糊不清地应了声，他打小吃饺子只啃一点饺子皮，为此没少挨过梁成勋的训斥，他有时候能气得两边胡子一撇一撇的，不过若是姜越明亲手做的，他还是愿意给些面子。
“可不是我说，小姜这厨艺，都可比得上皇宫的御厨了，这孩子可真有天分！”刘姨娘滔滔不绝地夸赞着。
梁成勋眉毛一抽，“唉行了行了，食不言，食不言。”
梁有今喝了小碗粥，鱼羹鲜，但没吃几口，因为吃到半途反胃感已经渐渐涌了上来，捏着调羹如何都下不去嘴，索性放下，直言道:“饱了，不吃了。”
没有人逼他继续吃，大概都心知肚明逼着多吃点的后果可能就是一股脑地全部吐出来。
晚膳过后，刘姨娘还跑到姜越明面前道:“小姜，今夜就留在这儿吧，仲乐的房间大，你可以和他睡一间。”
“阿弋！”梁成勋觉得颇为不妥，瞪了她一眼示意她别乱说话。
彼时姜越明正帮着梁有今按摩腹部，他从西医典籍里学了一套按摩疗法，听闻缓解反气效果甚好。他本来碍于两个长辈在旁多有不便，可梁有今却不羞不躁挽着他的脖子往他怀里一坐，那般姿态令梁成勋看了直撇脑袋。
听了刘姨娘的话，姜越明并未直接说什么，而是低头去看梁有今，两人目光对视，梁有今就笑，“留下睡吧，哥哥。”
他最后一声哥哥叫得很小声，只有两人听得到，姜越明身形一僵，眼神一躲闪，耳垂处飘起一朵可疑的红云，梁有今只是兴起随口一叫，见他反应这般有趣，忍不住起了逗弄的心思。
“哥哥这是害羞了？”
“别叫了。”姜越明声音低低道。
梁有今两双眼睛弯成了半月。
夜深梁府的下人备好了热水，梁有今躺在屏风后的浴桶沐浴，等他泡完穿好里衣出来时，姜越明正好端着药进屋。
“趁热喝了吧。”他甚至还贴心地拿了两块蜜饯在旁边。
梁有今嗅着这股苦得似要从他鼻间直蹿脑门的药味，在姜越明的劝说下尝试着喝了一口，立马苦得他低头猛咳，“……那老头儿要害我！”
姜越明帮他拍着背，感受到手底下抓着的手腕硌人的骨头，以及他垂下带病气的眉目，他手下忽得用力将人拉近，低头在梁有今眼皮上亲了一口。
梁有今被这一下吓了一跳，他猛地擡眼带着点震惊，眼皮上的温热触感犹在，这令他尚且觉得自己在梦中，“你……”
是夜两人睡下时，皆是一言不发，梁有今一直想着方才那个吻，一开始的震惊过后，心里是按捺不住的小雀跃，就像藏在心里的一只小皮鼓，忽然开始砰砰被敲动起来，一下一下得声音小，震荡传播却远。
他觉得自己无可救药了，明知这只是姜越明知道他命不久矣而产生同情才会做出的事，却仍旧因为这一个吻而感到开心。
但其实，他最不需要的，就是同情。
“……”
夜里梁有今好不容易睡下，却被胃里突然升起一股灼烧感给唤醒，他不想吵醒姜越明，额角不停冒着冷汗，捂着腹部强撑起身体想下床，可因为疼痛骤然涌向顶峰，梁有今身体一歪，本来是要摔在地上的，却被一只手及时给接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