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第87章
是夜顾府,顾皎擡眸注视着桌上的东西,身旁的顾青行淡淡叙述着怀安的话。
末了,他看向她,开口问道:“皎皎,凤印便也罢了,可我想不通,这封圣旨,究竟是何用意?”
顾皎垂下眸,平静答道:“没什么。”
“爹,太晚了,你去休息吧。”
顾青行还想再说什么,瞧见她的神色,便也止住了话头,只道:“好,那你也早些歇着。不过这些——”
顾皎接过话:“我知道,不会落在别人手里的。”
顾青行点了点头,再次看了她一眼,为她带上了门。
屋内,只剩下了顾皎一个人。
她起身翻出一个木盒,将凤印收好锁起,而后看向了那封空无一字的圣旨,脑中回想起那日,君珩依哗将它放在她的手中时,一字一句对她说出的话。
……
“倘若有朝一日,我让你失望了,或是……你不再需要我了。”
“你可以用它,杀了我。”
……
杀了他?在这样千夫所指之时,他把圣旨再次送到了她手上,又留下那样一句话,便是要她杀了他?
还是……赌她会不会再一次心软。
顾皎轻叹一声,或许以往,君珩会用一些无伤大雅的事来试探在她心里的地位,可如今,以他那般偏激的性子,只怕真就是把生死之权交到了她的手里。
这个人,对自己心狠起来,当真是丝毫退路都不留。
她小心地将圣旨用外衣包好,寻了个隐蔽的地方藏了起来,这种东西,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做完这些,她才换了身衣服,躺在榻上后却全无睡意,过了会儿又认命地爬了起来。
屋外夏蝉清啼,忽长忽短,顾皎起身坐在窗前,想起许久之前,她也曾这样彻夜难眠过一次,只是当时,为的并不是君珩。
前些日决裂之时,君珩所说的那些话,其实有一点,她的确无法否认。
抛开那些或为大局或为情理的缘由,她选择放下他,的确也有一部分原因,是谢崇玉。
倒也不是爱恨旧情,只是她没办法不去想,若是谢崇玉从未离开过,那一年前,她便已经嫁给了他。
连她自己都记不清,自少时起,她曾憧憬过多少次嫁给谢崇玉,如果一切都不曾发生,她或许也可以有一段寻常而平淡的日子,而这一年间的种种,惊心动魄也好,荡气回肠也罢,倘若可以选择,她宁愿要前者。
可是没有如果,她已经快要记不起谢崇玉的模样,却仍记得,许久许久之前,他轻叩窗棂,隔窗将几朵沾着朝露的花戴在她发上时温泽如玉般的笑意。
她曾读过一句诗,那时年纪尚小,未识其中意,还同他抱怨过那一句矫揉无趣,比不得昂扬抒志之词朗朗上口,他只是笑,而后低声哄劝着她记下,等顾青行问起功课时能应得上。
后来,她烧去嫁衣,望着飞扬而起的灰烬,时隔多年,脑海中却忽地没来由得浮现了那一句。
那句诗叫做……当时只道是寻常。
……
之后的几日,帝京沸沸扬扬的议论之声总算渐渐少了下来,只偶尔夹杂着几句太傅之子断袖被罚的逸闻,聚在戏楼里的那些人,也因为为首几人的失踪,而无趣地散开了去。
但朝堂上的气氛,却比前几日要更加凛然了。
明黄色的龙袍并没有让高座之上的人气色好上一些,反而愈发显出了白得令人心惊的面色,低低响起的咳嗽声,传插在宴沉言回禀慕晚已领兵撤出江城的消息中,更在众人心中压下了一块大石。
“陛下,臣请当即派兵去往临阳,支援慕将军。”宴沉言放下信函,沉声道。
在众官之中环顾一周后,君珩看向了孟平:“孟都统,你去,别耽搁太久。”
“臣领命。”孟平当即向前一步,拜过君珩后匆匆离开了大殿。
“粮草的事,宴相,你既帮着左相处理兵部的事宜,便还是由你来安排。”君珩再次看向宴沉言。
宴沉言颔首一礼:“臣明白,陛下放心。”
“其他爱卿,可还有事要奏?”
许久,礼部尚书走出,小心地看了眼君珩的神色:“陛下,过几日便是万寿节,您看……”
“不必了。”没等他说完,君珩已经打断了他。“礼部若无其他的事,便提前为今年秋试做准备吧,不论如何,此事绝不能耽搁。”
“臣遵旨。”尚书行了一礼,再次回到了百官之列中。
这之后便无人再奏,早朝也匆匆散去,却有二人未走。
君珩站起身,看向上前一步的顾青行:“左相可还有事?”
顾青行也不卖关子,直言问道:“陛下这几日可有召太医诊脉?”
“诊过了,不过是旧疾,左相知道的。”君珩淡淡道。
“那陛下可有服药?”这一次,顾青行是看着怀安问的。
君珩敛下眸子,听着怀安如实答道:“喝过了,一日三次,只是……起效甚微。”
站在顾青行身边的宴沉言开口了:“还是周太医的方子?”
怀安点了点头,语带忧虑:“药方也换过几次了,后来院正也来看过,说起药理之事没有比周太医更精通的,按照常理,原不该好得这样慢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