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5章舌战五叔
流云忠眼中闪过一丝震惊之色，还以为流云风至少会否认掩饰一番，到时他再取出证据揭穿他的谎言，攻他个措手不及，破了他的心境。没想到流云风竟当场承认，没有一丝犹豫。
更让他意想不到的是，流云风神情云淡风轻，似乎完全没有将这谋害宗长的滔天罪行放在心上。
“混帐东西！杀害宗族长辈如此丧尽天良之事，你竟还能这般若无其事，可见心性疯狂凶残，莫非真以为考取了状元，讨得圣上一时欢心，就能肆意妄为，无祖无宗不成，只要你一日还是我儒门弟子，触犯了礼法，别说只是区区状元，便是让你爬上了相国之位，也难逃一死！”
流云忠说到这时，浑身气势骤然暴涨，义正严辞地大喝一声：“今日我便以叔父身份，拿你到家族宗祠之中，当着列祖列宗的面，审判你的罪行！”
流云风巍然不动，淡淡问：“五叔可知我为何要杀银鹰长老？”
流云忠怒发冲冠：“就凭你春公子过往的种种劣迹，加上在朝堂之上逼自己父亲挂相印而去的行径，我便已可断定你的为人，如今你亲口承认杀害长辈，哪怕你有天大的理由，也难逃一死！你若还想活命，现在便自废修为，到祠堂祖宗灵位前诚心忏悔，也许还能留得一命！”
流云风眉头皱起：“五叔不问前因后果，便定了我的罪，难道在五叔的心里，长幼尊卑礼法伦理，比道理是非曲直还重要吗？”
流云忠喝道：“儒门礼法是上古流传至今的圣理，天下人心安定，秩序井然的根本，也是儒门弟子心中的是非曲直，岂由你空口无凭，混淆黑白，银鹰长老纵有千般错处，也轮不到你一个晚辈指摘，更由不得你出手残忍杀害！”
流云风眉头一皱：“圣人所立礼法便一定是道理所在？”
“废话，莫非你一个儒门弟子，狂妄到以为自己比上古儒圣还要明道识理不成！”
流云风说：“照五叔的意思，只要我一天还是儒门弟子，便不能有自己的想法见解，必须遵从上古儒圣的著述，不能对儒门经义有一丝质疑和辩驳是吗？”
“那是自然！”
流云风眼中精光一闪：“既然如此，那我今日便撕了儒门弟子这层外衣，从此不再是儒门弟子！”
流云忠与其余两位卫道君子闻言脸色一变，纷纷喝道：“你说撕就能撕得了吗，把一身儒术还给儒门，便算你不是儒门弟子！”
流云风失声笑道：“我一身修为，是自幼母亲悉教导，兄长指点，加上多年历练感悟而来，与他人何关？诸位叔伯更不曾教过我分毫，有何资格让我交还？”
“果然是个忘恩负义之徒，你生在儒门，自幼修习的是儒门经义，这些都是上古儒圣感悟天道，著书传与后人，授业解惑，你生在儒门，就应守儒门的规矩，莫非你以为生来就懂得这许多道理？”
“既是上古圣人所著述，每个人都有各自的解读，凭什么与你们不同便是错的？又凭什么由你们来制定这许多这样那样的规矩，定这世间的是非曲直？莫非你们曾与上古圣人在梦里相会，得了圣人真传，成了圣人的传道使者，能定谁对谁错？”
三个儒门君子你眼望我眼，一时之间不知如何作答。
他们虽固执，却也不敢妄言已得上古圣人真传，为圣人传道，为圣人代言。
流云风淡淡一笑：“在我看来，即便我的儒术受上古圣人经义启发有所成，上古圣人复生，也没有资格说让我交还这话。”
说着，抬头望天，眼神之中带着一丝悠然向往：“圣人有云，人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一切圣理皆源于自然，上古蛮荒未开化之时，并无圣人，然而圣人辈出，百家争鸣，数千年后，念天地之悠悠，不复见圣人，敢问各位叔伯，这是为何？”
三位儒门君子不禁心中一愣，暗叫一声不妙，不知不觉中，他们的思绪竟被流云风的话术所牵引，生出一丝极其郁闷的感受来。
才知状元之资，并非浪得虚名，光是这口才，便非他们所能及。
若再这样被流云风牵着思绪走，只怕还未动手，三人的气势，立刻要被流云风轻易破去。
流云忠心念疾动，搜肠刮肚，一声大喝：“自上古封天道绝圣理，后世之人再难窥见天道，哪怕天资绝顶之人，也难以突破那最后一道屏障，自然不会再有真圣人！”
流云风微微一笑：“五叔是亲眼所见上古圣人封天道绝圣理吗？”
流云忠喝道：“你这不是废话吗？上古圣人逝去数千年，这世上谁曾得见！”
“那便是五叔已达亚圣绝巅，亲自冲击过真圣，感受到了那一层天道屏障？”
流云忠被这一语带嘲讽的话语激得老脸涨红，只好硬着头皮说：“我虽未亲自冲击，却有人触到那一道屏障，屡屡冲击失败之后记述于典籍之中，我在族中典藏之中阅览过，自然知有此事！”
流云风恍然道：“原来五叔所言，都是前人著述，前人经验，并非自己亲身体会感悟，若真如此，那与鹦鹉学舌有何不同？”
流云忠涨红了脸，喝斥道：“人贵自知，我自问不如上古圣人，行事处处以儒门经义为准则，才不致于行差踏错，若人人都如你一般，质疑圣人经义，肆意妄为，无兄无父，无礼无法，大周百姓岂有今日的井然有序，繁荣昌盛！”
“这便是我与五叔的不同之处，且不论五叔高居庙堂之高，自视君子眼高于顶，持圣人经义为棍棒，口诛异己，笔伐弱小，高谈阔论，却沦为空谈，其实早已不知百姓真实景况……”
“对我来说，上古圣人经义，只有参考的价值，却不是阻止我继续前行的理由，五叔可以因前人的著述望而却步，无论成败，我却是非要亲自去体验一番，毕竟今时不同往日，前人虽言败，未必我也不能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