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第125章
自古以来以证长生之道的人不在少数,手掌天下皇权的君王比平头百姓更加走火入魔。那日赵宗谦来青墨院,沈妉心不过侥幸之心抛砖引玉,没成想竟成了□□。
“大家当真这么说?”宋明月的眸子在烛光下熠熠生辉。
沈妉心双手环胸,倚在桌沿边,皱了皱眉头道:“这么与你说吧,君王三宫六院并非多情或纯属贪恋美色,更多的是为了开枝散叶多生几个有大才的儿子,好继承大统。但你看看眼下,赵吾封了藩王,赵氶赵帛死了,赵冶下了天牢,只剩下一个赵颐了。可姓赵的还是一点儿立储的意思都没有,那帮成日勾心斗角的大臣们都急疯了,如今已打算休战联手,齐力谏言。你说姓赵的若是没有寻长生的念想,打死我都不信。”
宋明月沉吟片刻,擡头道:“妉心,我想去趟龙马寺。”
“你要去找八戒和尚?”沈妉心疑道,“你寻他作甚?他能告诉你实情?”
宋明月解释道:“年节时我陪赫连完颜在龙马寺小住了些时日,你可还记得?”沈妉心点点头,宋明月接着道:“那八戒和尚与我母妃有些过往,说是欠我母妃一些人情,我想也该是时候还了。”
沈妉心呲牙,“可皇后才刚回宫,中秋也过了,寻个什么由头让你出宫呢?”
宋明月沉思半晌,欲言又止。沈妉心见她为难,好奇问道:“有法子了?说出来听听。”
万分躇踌下,宋明月轻叹了口气,道:“让明珏再来替我一次。”
沈妉心愣了愣,托着下巴道:“倒是个不错的法子,只是万一你出宫期间皇后传唤你就麻烦了,外貌上明珏与你再如何相像也无用,在皇后那连一个回合都撑不过。”
宋明珏目光坚定不移,“可此事万分紧要,我甘冒此险。”
沈妉心无奈叹息,苦笑道:“即便你冒这风险,莫要忘了还有一个赵颐,若要让明珏来替你,无论如何也瞒不过他。你与八戒和尚的干系最好莫要叫他知晓,得寻个理由蒙混过去。”
宋明月俏皮一笑,“这等小事儿就劳烦沈先生了,以先生的聪明才智想必不难。”
“您可真是高看在下了。”沈妉心一手撑在桌上,探头过去,嬉皮笑脸的道:“我给你卖力卖命,你是不是得犒赏我一下?”说着,她侧过脸,手指在脸颊上轻点了两下。
平日里总是沈妉心毛手毛脚的时候多,小家碧玉毕竟还是脸皮子薄,如此主动是头二次,第一次还是在成婚之前的那日。不知何时,竟不知不觉的习惯了沈妉心出其不意的孟浪行径。
“臭不要脸。”
如糯米般柔软的唇瓣应声落在了沈妉心的脸颊上,沈妉心嘿嘿一笑,似有些意犹未尽,伸长了脖子极快的在樱红小嘴上嘬了一下。宋明月一惊一吓没来得及反应,沈妉心已缩回了身子,一脸心满意足。
“哟,我来的是不是有些不凑巧?”
二人正沉浸在对方的眼神中,一个声音宛如炸雷在耳边响起,二人惊慌失措的同时转头望去,又不由得同时松了口气。
“那你还来!?”沈妉心怒笑道。
赵颐径自的走到桌边坐下,自顾自斟茶饮尽,没好气的斜了沈妉心一眼,“不是先生您说的让那边一有消息就来这儿禀告吗?”
“有小豆子的下落了?”沈妉心与宋明月异口同声。
这阵仗吓的赵颐赶忙摆手,“尚无,二位且稍安勿躁,但眼下情形不容乐观,我手下的暗哨已暴露了三批,红鸾的手段委实高明,在如此下去恐怕小豆子迟早要落入她手。”
赵颐能有一小股自己的可用之人殊为不易,沈妉心就更捉襟见肘身侧只有一个吕布英可用。人海战术熬不住,难道一个红鸾就要叫他们前功尽弃?沈妉心眉头紧皱,目光阴沉的看着赵颐,以手做刀划过脖颈,“殿下,不然我们一不做二不休……”
“此乃下下之策。”赵颐默然道。
“那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小豆子被她抓了去吧?”沈妉心继续蛊惑道,“若是小豆子落在了皇后娘娘的手里,殿下你可就永无翻身之地了。”
“我知道!”赵颐温怒道,有些不耐烦,眉头亦是紧锁。沉默了良久,他才道:“此事先生无需再插手,倘若小豆子现身时她仍要阻拦,我便不会再手下留情。”
沈妉心暗自冷笑,“下官知晓这是难为殿下,可有些事身不由己啊。”
赵颐默然点头不语,长叹了口气。沈妉心眼珠子一转,趁机道:“有一事还需与殿下商议,明日下官想带皇子妃出城散心,最近宫中也不太平,无需太长时日也就两三日即可。眼下听溪湖景致仍佳,正是游玩的好时机。”
赵颐眉峰一挑,“听溪湖?”
沈妉心眼神挪揄,看了看宋明月,又看向他,笑道:“不去听溪湖也行,附近还有一处雁丘坡听闻景致也不错。”
赵颐定定看着沈妉心,点头道:“也好。”而后转头对宋明月道,“母后那由我去说,你就无需再操心了。”
“有劳殿下。”宋明月言罢,目光疑惑的看向沈妉心。
待赵颐一脸颓然的走后,宋明月一面把玩着沈妉心的手指,一面柔声问道:“那听溪湖怎的了?我看赵颐怎的一听这三个字脸色都变了?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儿瞒着我?”
沈妉心故作镇定,“不知道,兴许听溪湖有甚不可告人的秘密?不然咱们明日去过龙马寺后再去听溪湖走一遭?”
宋明月猛然掐了沈妉心指腹一下,见沈妉心只是眉头轻皱,心下顿时了然,笑容更加明艳动人,“你可知你有心瞒我时,脸上总是这副神色,即便疼了也少有改变。”
沈妉心大惊失色,赶忙求饶:“女侠饶命,饶命,我说,我什么都说。赵颐将癸阳藏在了听溪湖的一处私宅里,就这事儿旁的真没了!”
宋明月揪着沈妉心一根手指不撒手,眯眼道:“看来你一早便知晓,先前怎的不与我说?”
沈妉心疼的呲牙咧嘴,不免有故意嫌疑,“这不是宫里头最近发生的事儿多,还没来得及与你说嘛,再说这等小事谁老记着啊。”
宋明月一听更加气不打一出来,手中不自觉加重了力道,“这还算小事儿?那癸阳可是……!”话至一半,宋明月自觉不妥话语戛然而止。沈妉心这回是真疼,眼泪花子都在眼眶里打转。宋明月心头一软,松了手又轻轻给她揉捏。
“虽未要你事无巨细,但此事委实算不得小事。”宋明月言辞轻软,“下不为例。”
沈妉心从宋明月面上看出了较真的劲儿,不敢再造次,忍着疼赔着笑脸道:“是是是,您就放一万个心吧,我的皇子妃。”
“油嘴滑舌。”宋明月嗔怪道。
沈妉心一直腻歪到二更才在宋明月的催促下回了青墨院,蔡寻的屋子早已熄灭了灯火。这几日老蔡头儿成日半醉半醒,醒了就喝,醉了就睡。曾头头是道指责陈孤月心怀个屁天下的老蔡头儿也有今日的落魄模样,沈妉心看在眼里,心里不是滋味。
按照蔡寻的话来说,赵家王朝也是在他与陈孤月的机缘巧合下一步一步走出来的,这才十几年的光景,若当真覆灭,即便不为天下人,老蔡头儿的心里也委实不好过。宛如自己亲眼看着长大的孩子,被人掐死在襁褓之中。可赵家王朝一日不覆灭,宋明月便一日不得自由,与之比较起来,沈妉心终归偏袒了后者。她本是异世人,她不在乎这个世道如何,她只在乎她心里的人。说自私也好,冷血也罢,这世上谁人又不是如此?
不论皇宫里如何的天翻地覆,宫墙的外头永远是一副歌舞升平的景象。比起复如初的八百里窑,夜里的鱼龙市集更加人声鼎沸。这天底下无论是哪座城,平头老百姓始终多过富贾权贵,如鱼龙集市这般混迹了各类商贩与黑市的地方,正是夜里消遣的不二去处。
卖泥人的老妪专心的捏着手中的兔子,擡头时瞧见一尺多余长的小摊前站了个人,眉眼格外熟悉。她眨了眨眼,认出了那人,一笑便露出缺了正门的牙,“豆子回来了,来看你娘和弟妹呀?”
立在小摊前把玩手中泥人的青年身着麻衣,脸上的笑容与他的衣衫一样朴质,他点了点头,“听说前些日子来人把我娘和弟妹接走了,您知道送哪儿去了吗?”
“知道知道。”老妪笑眯眯的从兜里掏出一张纸,一面递给那青年,一面道:“那些人说你在宫里做了大官儿,给你娘弟妹接去大宅子里享福呢,这不走前怕我老了忘事儿,还特意给你留了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