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药渣
“傻孩子,吃药有什么好避着我的,就去吧。”说着凌贵妃的眉眼之间才有了浅浅的笑意。
段墨渊这才安静地跪拜而去了。
段墨渊在偏殿中坐下,眼神在凌贵妃的房屋中转来转去,想来这凌贵妃到底是个福泽深厚的,什么东西都是用得最好的,偏偏是从前无福享受。
王世友的声音在耳边沉沉地响起:“太子殿下,这是药。”
说着便是将一小碗的泛着热气的重要呈在了段墨渊的面前,段墨渊稍微皱了一下眉头,心想这么苦的药,竟然也要为了瞒骗全部吃下,心中自然不爽快。
“太子殿下,那药渣滓已经留在这里了。”
段墨渊正想着,王世友的头已经凑了过来,在段墨渊的耳边落下了这几个字。
段墨渊的眉眼之间这才慢慢地泛起了笑意,若说这世界上还有什么能让这药便甜的方法,便是王世友带来的消息了。
凌贵妃那个傻女人啊,真的以为自己是救世主吗?
若是她答应了与自己的这一道契约,可不就是意味着允许了被百毒侵害的霸王条款了吗?
便是这么想着,中药也不觉得苦涩了,段墨渊一饮而尽,连带着碗底的碎末渣滓一块咀嚼着吞到了自己的肚子中去。
王世友这些天来唯一一次看到段墨渊意味深长的笑意便是在这个时候,他慢慢地感受着其中的毒辣,眼中也泛起了笑意。
清晨的露珠儿总是能给人生机勃发的感觉,可是对于此刻的段墨渊来说,却好像是直达人心的利剑一般。
他看着面前这位泛着慈祥笑容的母亲,心中总算是有一些亏欠的,但是所有的亏欠也不过是过眼云烟一般,成为了他有资本建功立业的垫脚石。
母亲,总有一天我会让你看到我也可以的,就像是你当初选择区分出我和段墨舒截然不同的人生一样。
段墨渊终于能感知了所谓命运的厚重感了,便是连你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是以后会被改变。
春夏之交的夜色之间,总有一些蚊虫在幔帐之外肆意纷飞,即便是已经燃起了一柱的沉香,还是让洛盼桃的心中觉得烦躁异常。
这个僻静的小镇上,纵然是一派祥和,却隐匿着万分的杀机,不由得又让她想起了千里之外的京都了。
在整个宣城中,最中心的地带便是宏伟壮观的皇宫大院了,她一个人入了京城之后,在脚力不及的情况下,便是在京城百姓的指引下到了的。
洛盼桃到现在都还记得第一次看到的场景——
严严实实的赤砖金瓦把帝王的殿堂围得严严实实,一层一层的禁卫军巡逻,当时的段墨舒已经登上了帝王的宝座,接受万臣朝拜,天子威仪。
而她,不过是死守着当年盟约的小丫头,在言谈举止之间都有让人心痛的拘谨。
可是在入宫的时候,却异常地顺利,似乎禁卫军早已收到上级的指示,要为她这样的小丫头开道,可是谁有能想到,一入宫门深似海,从此她便再也没有出过那该死的四方方的天空了。
虽然还不能算是段墨舒真正的妃子,但是宫中的一应规制都是按照皇帝与妃子来的。
洛盼桃的绿头牌稳稳当当地被排在了最前面,便是丞相之女秋意歆也不过是她的后面罢了。
那一夜,秋水微凉,洛盼桃早早地就接到了内务府的旨意,今夜段墨舒翻牌子于她,洛盼桃早早地洗漱完毕,携全宫侍女跪拜在九阳殿外,等着君上的到来。
“君上驾到。”
段墨舒的御驾已到了殿外,洛盼桃连忙恭迎圣上——
“臣妾叩见君上,望君上龙体安康。”
那个时候的洛盼桃好像是终日盼着被人拯救的民家女,她与整个后宫都是格格不入的,可是什么事情却要装出老成的样子来,渐渐地她也明白了,原来皇上也有自己的心思,皇上也是会心驰意懒的,因此也算是毕恭毕敬了起来。
远处的段墨舒长身玉立的样子,就好像是他年少时候的模样。
那个能在废墟中将自己一力拯救的英雄,只是此情此景之中,他不得不要跪拜面前的这个君主了。
段墨舒在一众太监的搀扶下缓缓走了过来,又快走几步,将洛盼桃扶了起来,“我不是准你不用在外面跪着了吗?地板这样冷,担心把腿给跪坏了。”
这样温暖的话从彼时的段墨舒的口中传出来,反而有了一些疏远的味道。
洛盼桃不知道应该怎么去纵容此间的心思,便是淡淡地想着啥事,忘了段墨舒的心思。
彼时的段墨舒的眼角之间泛起了一丝厌烦之意,对于他来说,洛盼桃原本就是一个被利用的工具,却总是在抱着有一天能飞上枝头变凤凰的美梦来。
段墨舒怎么不知道,洛盼桃为了她背负越多的人命,他的心中就要有更多的亏钱,这样的势力是断然不能长的,从洛盼桃愿意为他杀人的那一刻开始,她的死期就已经被决定好了。
白瑾小心地推了一下洛盼桃,洛盼桃这才反应过来。
她莞尔一笑,为了迎接段墨舒,她穿地与以往更加不同一些,反而是有艳丽的气质在在里头了。
一袭大红金银丝鸾鸟朝凤绣纹华袍,腰间佩碧玉滕花玉佩,段墨渊尤记得这玉佩是当年她来投奔的时候,藏在包袱之中的。
只说是母亲留下来的遗物,从前也不曾戴着,若不是因为有了博段墨舒一笑的心思,又怎么可能有这样的显露?
自从入宫来,段墨渊总能看到。
按照洛盼桃自己的话来说,便是千城之价。
不管在什么场合,洛盼桃都会戴着它。
头上累九凤绕珠赤金缠丝珍珠钗,梳的是叠累髻,发鬓垂赤金凤尾玛瑙流苏,一整个的流光溢彩,在这夜色中更加地动人了。
“民女应该做的,君上日理万机,妾身理应如此。”
听到民女二字的时候,段墨舒的眼神之间泛起了些许的冷意,这个女子,总是不愿意承认他作为君上的身份吗?便总是如此自称,又将他放在什么位置上呢?
便是这么想着,段墨渊也不再接话,只是让空气中多了一些的沉寂。
有风缓缓吹过,洛盼桃到现在都还记得当时的场景,她满心喜悦地以为自己可以用谦逊来换得自己在段墨舒面前的宠爱,却没有想到,便是你这一天天的积累,让段默舒的虚荣心有了挫败。
“快起来吧。”段墨舒再说了一句,洛盼桃才缓缓地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