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百米开外,周荡没看见她,正和同门口一个男人说话,约莫半分钟,他转身进了酒吧。
人流涌动,陈宝青原地站着。
半晌,她擡眼看向招牌——幻良夜。
她没进,拐进旁边一家冷清的清吧。
客人寥寥。她点杯低度鸡尾酒,几碟小食。
独坐一小时,酒只沾唇两回。
十几岁时洋酒红酒啤酒灌得太多,伤了胃,这些年也只是自己偶尔会在家里小酌点啤酒。
陈宝青靠着椅背,突然想抽烟。
撞见周荡,像根带钩的针,扯出陈年旧线。
周荡是她初中同学,初一到初二。
初二下学期时,他便辍学了。
最初印象里,周荡长得帅,瘦高,带点吊儿郎当。
他是老师眼中的刺头,抽烟打架样样沾。总迟到,因为身高坐在教室最后一排。
同学间流传:周荡是弃婴,被扔在县城石桥上,让一个老太太捡了回去。
老太太半张脸毁了,脾气暴,在老菜市场支摊卖菜的。
那时陈宝青循规蹈矩,是文静的好学生。
她和周荡两人,像两极。
那时候,周荡常被罚站。
陈宝青回头就能看见他靠在后黑板旁。
教师窗帘大开,阳光烈烈。微尘在他周身营营动动,安静地漂浮。
他一脸散漫,浸在光里。
那是十四岁的周荡。
但今天,并非她第一次再见他。
陈川死后整整一年,陈宝青泡在酒精里,形同烂泥。
陈川留了两套房,她没回,仍住在那套公寓里。
靠着陈川留下的遗产,她放任自己一天天烂下去。
舅舅的电话和消息,陈宝青彻底不回。
十八岁那年接踵而至的变故,像嘴里冒出的溃疡,迟迟不愈,折磨得她几近崩溃。
那时的她在自毁。抽烟酗酒,满口脏话。
成天顶着一头枯草般的粉发,妆容厚重游荡在灯红酒绿里。生活一塌糊涂。
没人在乎,她也不在乎。
偶尔带顺眼的男人回家。有的睡一夜,有的维持几天,关系短暂。
一年眨眼过。就在那时,她重遇周荡。
*
一个燥夏的寻常日子。
陈宝青昨夜酩酊大醉,在床上不安稳地翻腾,胃里翻江倒海。
楼上砸门声骤起,砰砰乓乓,夹杂男人粗口脏话,吵得人神经刺痛。
陈宝青忍了几分钟,翻身坐起,胡乱套上睡裙,气势汹汹冲上楼去。
楼梯爬了一半,脏话已劈上去:“他妈的吵死了!有完没完?!”
砸门声骤停。
陈宝青擡眼。
三个男人杵在楼上门口,一身社会气,齐刷刷低头看她。
楼道死寂,衬得外面喧嚣刺耳。
陈宝青酒未醒全,又在气头上,没怵,也不觉势单力薄。
“扰民啊?”
最矮的黄毛侧头:“哥?这……”
陈宝青冷脸望向焦点处。
男人是三人中最高的,黑衣黑裤,松散靠在墙上低头看手机,胳膊纹身爬到手腕,指间夹着烟。
他擡眼扫来的瞬间,居高临下,带着厌烦的煞气,眼神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