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夜宵档不远,没开车,打车过去起步价的距离。
夏夜闷热未散,空气粘稠。
一股呛人的油脂与孜然味从街边烧烤摊弥散开来。
陈宝青目光扫视,落在几十米外一辆孤零零的摊贩车上。一盏刺眼的白炽灯,悬在昏黄路灯下,卖的是馄饨饺子小笼包。
老板掀开锅盖,雾白的蒸汽猛地扑出,顷刻便被夜色吞噬。
更远处更喧嚣,各色摊贩林立,五颜六色的塑料凳歪斜地散落在街面上。
周荡的朋友坐在一家大排档门口支起的塑料桌旁。
桌上孤零零摆着一碟花生、一碟酥豌豆,一个大号空啤酒瓶,一只扎杯。
男人偏瘦,样貌精神。
擡眼瞧见周荡,脸上立刻绽开笑,胳膊高高扬起,嗓门洪亮:“荡哥!”
周荡颔首,又侧头看了眼陈宝青。
陈宝青强打起精神,朝他扯了下嘴角。
周荡拉开塑料凳,示意陈宝青先坐,自己在她身侧落座。
那男人目光在两人脸上逡巡,带着点憨气:“女朋友啊?”
周荡没应声,避开了问题,只对陈宝青说:“陈胜,我朋友。”
陈宝青朝陈胜笑笑:“挺巧,咱俩一个姓。”
陈胜咧嘴,依旧抓着不放:“叫我胜子就行。嫂子怎么称呼?”
陈宝青瞟了眼周荡。他正一脸淡定地拆着两副一次性碗筷,塑料膜撕拉作响。
什么意思?不挑明也不澄清?把球踢给她了?
陈宝青眉梢微挑,指尖无意识蹭了下耳垂,笑了。
“陈宝青。我跟周荡是初中同学。”
话音落下,周荡恰好把一副碗筷推到她面前,声线平淡:“烧烤能吃么?喝什么?”
“能。”陈宝青伸手,把面前的玻璃杯从塑料碟上取下。
陈胜起身,拎起酒瓶就要往陈宝青杯里倒:“初次见面,嫂子,我敬你一杯。”
周荡擡手挡了回去,“她不喝。”
陈胜瞅瞅陈宝青手里那还没他两根手指宽的小杯,佯装苦脸:“一杯都不行啊?”
周荡面不改色:“她酒精过敏。”
他这话一出口,陈宝青险些笑出来,及时抿紧嘴唇压住。
这些年她酒是喝得少了,可十年前,她几乎是泡在酒缸里过活的。
那时她沾了酒,跟人拼起来就是不死不休的局,连她那初恋,也只会笑着在起哄声中看她往死里灌。
她当年什么德性,周荡能不知道?
此刻看他如此泰然地扯谎,陈宝青只觉得新鲜又荒诞。
陈胜悻悻然坐了回去。
周荡问他:“点了什么?”
“就咱老几样呗。”
周荡转向陈宝青:“想吃什么?我去点。”他目光扫向店内冰柜,“喝什么?椰汁?橙汁?”
被晾在一旁的陈胜瞅着两人,一言不发地笑着,给自己扎杯添了半杯酒,脸上揶揄渐浓。
在家缩久了,又只对着周荡口无遮拦,此刻面对他朋友,陈宝青竟生出点难言的局促。
她声音含糊地低下去:“随便就行。”
周荡没听清,身体微倾向她,侧过头:“喝什么?”
“……随便。”陈宝青闭了闭眼。
周荡哦了一声,“给你点几个蔬菜,不辣。”起身走向店里的菜柜,拿了不锈钢盘开始挑拣。
陈胜看周荡走远,转向陈宝青:“嫂子,你们在一起多久了?”
陈宝青再次澄清:“真误会了。我们就是老同学,前阵子碰巧遇上了。”
陈胜一脸“我懂”:“嗯嗯,同学啊。那可不一般呢,我可是头回见他这么细心。”
陈宝青只当他这是场面话,礼貌笑笑:“是吗?”
陈胜搓掉一颗花生米的红衣,丢进嘴里:“实话,别不信。今年我俩聚得少,以前喝酒可从没见他带姑娘出来,我都以为他四大皆空了。”
陈宝青挪了挪塑料凳,好奇道:“真这么清心寡欲?”
“那可不,跟修行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