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41章
岑硕的话在江如初的耳边断断续续地响起。
江如初的大脑一片空白,她听不清岑硕在说些什么，在一片嘈杂的令人头痛的耳鸣音里，她只能捕捉到几个令她心颤的字眼。
谢西顾、受伤、药物、昏迷。
江如初做了这么久的医生,可是这一刻，她却觉得每一个字眼都那么的陌生。
她没有概念，甚至都记不清自己是怎么改变了音速车的驾驶轨道，又是怎么下车跑到医院里。
这一段路程在她的记忆里一片模糊，一直到跑到急诊室外面,她才突然晃过神来。
急诊室外,站着的坐着的，零零散散有十几个alpha。
岑硕靠着墙站着,脸上没了往常的嬉皮笑脸，神色低沉隐忍。虞露在他旁边，脸上有担忧，也有着不易察觉的庆幸。
江如初对于他们是怎么想的、心情如何,半点都不感兴趣。
她唯一在乎的那个人,此时正躺在急诊抢救室里。
岑硕看见她来，往这个方向走了一步,神色沉痛而愧疚，“江医生,抱歉……”
“不必。”江如初神色冷淡地打断他,同岑硕擦肩而过。
急诊室门上红艳艳的标示刺得她眼睛发痛,想要流泪，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此时反倒冷静得不可思议。
她很清楚，在特警队工作，这是谢西顾的选择,而在他做出选择的时候，就已经有承担风险的准备。所以怪不到别人，怪不到岑硕。
更重要的是，如果是谢西顾在这里，他也一定不会希望岑硕向他道歉。谢西顾虽然平时不表现出来，但江如初看得出来，虽然疲惫，可他很喜欢特警队的生活，很喜欢特警队里的憨憨alpha们。
所以他不会希望包括岑硕在内的任何一个人因为他的受伤而心怀愧疚。
江如初几乎想笑。
这个人违背了对她的承诺，可她却依然忍不住站在他的立场考虑问题。即便是她心里有这么多的狂躁压抑想要发泄，却也依然为他而压制隐忍着。
种种念头在江如初脑海里闪过，也不过是一瞬间而已。
江如初闭了闭眼，身上已经换好了无菌衣，做好了消杀工作，准备进入急诊室。
可她刚刚要进门，就被门口的护士给拦住了。
她们显然是认出了江如初，想到谢西顾和江如初的关系，“江医生，您不能进去，医院规定，不能给亲属做……”
江如初不耐烦地推开她们，将所有声音都甩在身后。
违纪也好，开除也罢，她现在只想见到那个人，
她知道，谢西顾一定很需要她。
而他需要她的时候，她就一定会在。
…
谢西顾的状态很不好。
他觉得很不舒服，后颈的腺体难以抑制地灼热，却不是前些天在江如初的身边所体会到的那种撩人熨帖的灼热感。
相反的，这是一种让人疼痛的感觉。
他的身体，每一寸都好像在被烈火燃烧着，被炙烤的疼痛感从腺体传出，从身体蔓延到指尖，某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几乎要被火焰吞噬，灼烧而死。
可偏偏，没人能够了解到他的痛苦。
在这种几乎要把他的精神榨干的痛苦里，谢西顾的思维一阵混沌，一阵清明。
眼前的画面也不断地转换着。
…
阴沉的雨天，一个高挑的女人带着一个小孩，撑着一把伞，慢慢地走着。或许是因为天气不好，路上没有什么人。他们走到了一个有些偏僻的地方，女人在一所建筑前面停了下来。
小孩似乎是有些疑惑，大雨模糊了他的视线。如果是晴天，他一定能看到身后的建筑上，写了福利院三个大字。可惜他没看清，也没办法逃避自己的命运。
这一段记忆并不是很清晰，所以这个女人的面目也是模糊的。谢西顾看不清她的脸，却能够感觉到女人和小孩身上的羁绊。
反倒是那个小孩的面目很清晰——天真的、无知的，看起来还不知道自己即将被抛弃的命运。
女人不知道同小孩说了些什么，蹲下身摸了摸他的脸，便转身，一个人走进瓢泼的雨幕里，只留给他一个决绝的背影。
小孩没有哭，他抱着雨伞，往前走了两步，想要把雨伞递给被淋湿的女人。可女人走得太急太快，像是战场上匆匆离去的逃兵，很快就消失在小孩的视线里。
小孩抱着伞，待在原地，无措而又茫然。他等了很久很久，等到天黑，等到雨停，等到发烧昏睡过去。可他到最后也没有等到自己想等的人。
破败的福利院里，小男孩蜷缩在角落。
他手里的伞已经不见了。
据说他昏倒在福利院的门口，是院长把他捡了回来。与福利院里其他人骨瘦如柴的样子截然不同，院长是个身材有些发福的中年男人。院长看起来很和蔼，可对于小男孩来说，他不是个好人。因为院长培养福利院里的小孩偷东西和乞讨。
小孩的身体不错，所以他很幸运，不用被特意殴打出一身的伤痕，被丢到街上去乞讨，而是学习偷窃。
他最开始不知道他们要偷窃。练习的时候指缝里的刀片一次又一次割伤他的手指，他也没有喊过苦和痛，所以院长一开始很看好他。可当小孩知道他是要去做小偷的时候，他就变得很不配合。
其他的同伴多多少少都偷了些东西回来，只有他，每次都空着手。胖胖的院长很生气，小孩每次空手，就要面临一次殴打，还要饿上一天，没有饭吃。小孩开始想要逃走。可是每次都会被捉回来，等待他的是一次比一次难挨的毒打。
最后一次，他们再也不耐烦，决定打断小孩的腿，毒哑他的嗓子，让他变成一个残废去街上乞讨。小孩真的害怕，他哭了，眼泪鼻涕狼狈地糊了一脸，可没有人去理会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