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何才人可怜
谢瑾今夜原是没打算翻牌子的。
临近定国将军班师回朝，朝事上也都跟着多了起来。
临幸后宫的事，反正他已经开了头，停两日功夫，也不算什么，要紧的还是政务。
他都挥退了司寝司的人，薛氏的人便过来了。
水面浮油的新鲜感，经过这么几次晃荡，早就散了。
桃花笺他接都不接，直言让底下的太监回去，告诉薛氏别总把心思放在没用的地方。
兰芳阁的太监走了，谢瑾的心思这么一打乱，他倒是想起另一位同住着兰字开头宫室的妃嫔。
比薛氏柔顺，懂规矩，琴也弹得不错。
“嫔妾恭迎陛下。”
谢瑾伸手，何才人将自己的手递到他掌心，借着他的力道，顺势起身。
何才人容色不如薛苓瑶娇艳明媚，然而，这一身天水碧束腰的广袖罗裙，青丝如云，簪着两只碧玉簪跟粉白的绢花，将她自身独有的柔和娴静，完美地衬托出来。
满室烛火下，婉约动人。
男人毫不遮掩地打量欣赏，垂首奉茶的何才人自是不可能毫无察觉，她嘴角的弧度恰到好处，头颅微低，将自己优美的脖颈呈现在男人的目光中，“陛下，夜深了，喝茶醒神，嫔妾让人泡了玉兰花蜜水，您尝尝。”
音如柔丝，再配上甜蜜的花水，在这夜色里，轻勾住了谢瑾的心神。
“你想得周到。”谢瑾喝两口蜜水，放下茶盏，拍了拍身边的空位，示意她过来坐下。“朕来前，爱妃在做什么？”
她的手被男人握住了，比汤婆子还要暖和，何才人似有些羞意，微微偏头，柔声回答：“嫔妾无事，又不大爱出门，想起之前陛下夸过嫔妾的琴弹得好，一时情起，便让人拿了琴过来，随意弹了两下解闷。”
她的羞涩也跟薛苓瑶不一样，薛苓瑶羞涩，脸红也要装做没有那回事，仍跟谢瑾对着说话。她却是浅浅的，跟她整个人一样，柔和轻缓，如雾中花，别有一种含蓄的美。
谢瑾身心越发舒畅，面上的笑意也浓厚了许多，“你的琴确实弹得很好，再过几年，怕是能成后宫第一人，谁也比不得了。”
“陛下高赞了。”何才人情绪有些欣喜，“陛下喜欢，不如嫔妾给陛下现在就弹奏一曲，半个多月未碰琴，陛下听听嫔妾的琴技生疏了没有。”
谢瑾颔首，何才人随即叫人把她的琴的拿来。
夜色幽幽，谢瑾身子懒懒地往后一靠，漫不经心地转着扳指，眼睛落在何才人手上，静静听完一曲，他轻挑着眉，凤眼含笑看她，“凤求凰，曲好，人好，弹得也好。”
何才人轻轻抿了一下唇，“陛下是诚心夸嫔妾，还是哄嫔妾呢？”
谢瑾起身下榻，踱步到她跟前，随意拨了一下琴弦，“天子一言九鼎，朕自然是句句肺腑之言，哪里会哄骗爱妃。”
何才人唇角的弧度，风吹春水池面似的，荡开了一圈。
一夜春色漫无边。
次日。
谢瑾垂眸看着半跪在地上，为他小心佩戴腰间挂饰的何才人，温声道：“这点小事，让宫人来就是了，你昨夜受累，躺下再歇会儿吧。”
何才人心底倏地一紧，垂着眼帘，柔声含情的回他：“陛下心疼嫔妾，嫔妾自是不甚感激。只是，嫔妾身为后妃，服侍陛下一应事物，都是嫔妾该做的，不敢怠慢。何况……”
她挂好最后一枚腰佩，在宫女的搀扶起身，羞涩地轻轻拿眼尾扫了一下谢瑾，接过宫人递来的扳指，温柔地套上他的左拇指，轻声道：“何况昨夜，陛下待嫔妾万般怜惜，嫔妾不曾受什么累。”
谢瑾唇角微勾了一下，及时捂住了她要离开的手，带着薄茧的指腹在柔腻的腕间细细摩挲了片刻，“你是个懂规矩的。”
说了这么一句话，谢瑾没再多言，收拾完毕，在何才人的恭送下，出了兰漪殿。
“李忠，朕库里那对翡翠镯子，等会儿派人送到兰漪殿去。”谢瑾坐在御辇上，望着冗长的宫道突然开口，面色淡淡，“皓腕凝霜雪，翡翠镯子，正与何才人相配。”
李忠目不斜视，微微垂首应是。
何才人送走谢瑾后，紧紧提起来的心脏才慢慢回落下去。
络儿上前扶她走到妆台镜前坐下，一边为她上妆，一面小声道：“奴婢打听清楚了，昨夜薛贵人派人给陛下送了东西，陛下看了之后，就摆驾咱们兰漪殿了。”
何才人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面上没什么笑意，“倒是没想到，薛贵人这会儿受罚，竟然又帮了我一把。”
络儿道：“这宫里向来是祸福相依的，薛贵人行事大胆，前些日子得宠的时候，纵然性子有些骄横，也没蠢到如今的地步。陛下起身，得了陛下的恩典，还真就躺着不动了，好不容易又拢住的圣心，就这么被她自己给推了出去。”
听到这话，何才人想到谢瑾方才对她说的那句话，涂好唇脂的唇轻轻提了一下，“赶紧收拾，早些去给皇后娘娘请安要紧，兰芳阁的事，别多嘴了。”
好巧不巧，何才人刚出门没走多久，就撞上了薛苓瑶。
“薛妹妹。”
何才人出声一唤，前头的薛苓瑶停下了脚步，宫道上，宫人来来往往，薛苓瑶一点不好的脸色也不敢露出来。
她前脚才受了罚，便宜了何才人得宠，再不能因小失大，把自己给关禁足了。
薛苓瑶搭着桃玉的手，紧了又松，转过身面色淡淡的看着走到跟前的何才人，“不知道何才人叫住我，是有什么什么事吗？”
她说话时，眼睛控制不住的往何才人的身上跳过去，从上到下，从头发丝到眼睫毛，细细地刮过。
这人啊，都是虚荣的，瞧瞧，何才人这才跟狗皇帝睡了一夜，就打扮的花枝招展起来，全身上下都透着股得意劲，生怕别人不知道她跟狗皇帝睡了一样！
薛苓瑶瞧着何才人穿着月白绣栀子花的罗裙，戴着一枚烧蓝珍珠红玛瑙的偏凤步摇，点缀两朵粉白的绢花与两支珍珠玉簪，项链手镯戒指，都没有少，一整个人看起来，十分漂亮又不觉得过分争艳出挑，恰到好处。
明明今日她出门时，特意好好打扮了一番，论衣饰，也不比何才人这身差什么，甚至还隐隐盖过了何才人风头。
可不知道为什么，薛苓瑶看着眼前的何才人，莫名觉得自己输了一头。
何才人岂会错过薛苓瑶的打量，她唇角的弧度不变，坦然自若，随她的意，“薛妹妹的话有些折煞我了，你我同为陛下的妃嫔，除了陛下、太后、皇后娘娘，我哪里敢越上行事，吩咐妹妹做事。”
薛苓瑶心底暗嗤，这后宫三巨头又不在，也不知道她这马屁拍给谁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