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叙情
考取入职太医院的人，家世背景，事先都已经调查清楚，记录在册。
谢瑾批完折子后，慢慢翻看萧太医的记录，神色辨不出喜怒。
已经九月了，谢瑾等人不再在行宫逗留，不日便起驾回京。
薛苓瑶才小产，还没有养好，曹贵妃倒是好意打算让她在行宫把身子调理好，后面再慢慢回宫。
薛苓瑶不愿意，强撑着一张毫无血色的脸，坚定的摇头要跟着圣驾一行回去。
曹贵妃得了准信，飞扬的凤眼挑了一下，也不再多劝。
反正伤的又不是她身子，她也好心提醒过了。
圣驾浩浩浩荡荡的来，又浩浩荡荡的回，长长的队伍宛如长龙。
宫里一早收到了消息，皇后与后妃，以及朝堂官员提前一个时辰在宫门口恭候圣驾。
秋日的太阳明亮却不如炎夏那般灼目，谢瑾自御车上下来，瞧见向他走过来的皇后，数日漠然的俊美面容，浮现一点温和的笑意。
“臣妾恭迎陛下，陛下万安。”
皇后行礼的膝盖都还未屈下，便被一双宽大温热的手掌给握住了双手拦住，她抬头，迎上一双含笑温柔地凤眼。
“朕不在的这些日子，宫中诸事，辛苦梓潼了。”
皇后温柔微笑，温声道：“这本就是臣妾身为皇后的职责，何来辛苦。倒是陛下，远在行宫，也不忘朝堂百姓，夙兴夜寐，臣妾所做，不足挂齿。”
秋日天凉，皇后等人早早的在宫门口站着，哪怕身上衣服穿得多，也被秋风吹得面颊双手发冷。
谢瑾握紧了她的手，环视了一圈其他人，说了几句勉励的话，让他们回去，自己带着皇后同乘御辇入宫。
官员后妃们瞧着这一幕，感慨皇后圣宠不衰。
到了凤央宫，谢瑾吩咐宫人为皇后拿个汤婆子过来，又嘱咐再端一碗姜汤。
皇后听了，也跟着道：“给陛下也端一碗过来，再让膳房那边给各宫都送一碗过去。”
谢瑾牵着她在软榻上坐下，把宫人拿来的汤婆子塞进她手里，“秋日风寒，贞儿姐姐晚半个时辰到宫门口迎接，也是无妨的。”
汤婆子的温度很快暖和了皇后的手，她摸着上面的花纹，柔声道：“陛下关怀臣妾，臣妾心中喜欢。只是，这是规矩，臣妾心喜陛下，自是不愿意因为一点小事，让御史们给陛下平添烦恼。”
“是，贞儿姐姐待朕一片诚心，朕心甚慰。”
姜汤端来，两人喝完，皇后想到薛苓瑶的事，轻声问道：“薛选侍小产的事，她本意不坏，陛下小惩便好，倒是不必要把人直接贬为选侍。她才小产，身子未好，这样一来，难免更伤身心了。”
薛苓瑶的事谢瑾当晚便传信告诉了皇后，让皇后安排兰芳阁伺候的宫人，把多出来的宫人都送回内廷监。
谢瑾放下碗，笑着感慨了一声：“贞儿姐姐你还是如此心善。”
皇后嗔了他一眼：“臣妾这哪里是心善，只不过是此事，薛选侍的确是先蒙受了不白之冤，后面才一时心慌，走了一步错路，还未踏出脚，陛下便已经揭破了她的路数。”
“陛下罚贬她，陛下无错，只是太过严厉了些。”
她认真的看着他的眼睛，语气温柔又不失稳重，不疾不徐。
谢瑾凝视着她温和认真的眼睛，身子忽而往她面前凑近了些，凤眼直直望进她的眼里，眉心微蹙，眼尾带着几分可怜委屈的意味半落，“贞儿姐姐只记得为一个无关紧要的后妃来向朕求情，怎么不关心一下朕呢？朕可是差点被她给欺骗了。”
心脏突然收缩加快，皇后抱着汤婆子的手指蜷缩了一下，眼角余光飞瞥了眼四下静立在殿内伺候的宫人，他们一个个不知道何时把头低了下去，意识到他们看不见此刻的情形后，皇后微松了一口气。
再看着面前没什么威严的谢瑾，加速跳动的心脏震得她嘴角忍不住扬了扬。
“陛下。”
她微微俯身向前，凑到他的耳边，压低了声音轻声道：“我自是关心阿瑾的委屈。”
温热的呼吸轻扫在脖颈耳廓，如羽毛一样挠得心尖也微颤，酥麻发痒，谢瑾凤眸微眯。
皇后说完，就要抽离坐直身子，一只骨节分明宽大的手掌突然扣住了她的肩膀，让她后退的动作停在半路。
两人面面相觑，近得看见彼此眼睛里属于对方的面孔倒影，清晰的能数清对方的睫毛。
两人结为夫妻十几年，孩子都生了三个，最大的都十多岁了。
再如何亲密的姿态也有过，偏生此刻这样算不得多亲近的姿势，端庄的皇后感到了久违的少女羞涩，雪面热意升腾。
她手指紧了紧，松开，抬手大胆的轻轻推了一下谢瑾的胸膛，竭力维持着面上的端正，小声道：“陛下，还有人在呢。”
谢瑾墨色的凤眸眼珠缓缓落在了她红如秋枫的脸颊上，幽邃晦暗，皇后仿佛被灼烫到了一样，与谢瑾同为玄色的凤袍下，身体悄无声息地紧绷起来，心跳震得她喉咙有些干涩不适，睫毛在竭力的克制下，依旧轻轻抖动着。
“陛下。”
她这次推拒的力道大了一点，谢瑾兀地抓住她的手，松开了扣着她肩膀的手掌，眸子微眯，“几月不见，朕给贞儿姐姐带了一份礼物。”
他从皇后绯色如霞光的面上移开目光，朝身后快把头给埋进胸膛的李忠哑声道：“李忠，把东西拿来。”
李忠大气不敢出，低着头上前，将盒子打开。
谢瑾取出里面的东西，李忠赶紧退到后面当木桩站着。
皇后瞧见他手里的画，深呼吸两下，缓缓平复过快的心跳，好奇的瞧着那幅画，“陛下自登基后，一直忙于朝政，于作画一事上，停笔三载。如今重拾画笔，臣妾还真是十分好奇，陛下的画技是否消退了。”
谢瑾笑了笑，将画缓缓展开，画上的美人面孔一点点映入皇后的眼帘，待画彻底展开，她看清美人的装扮和背景后，才平复下去的心跳再次剧烈地跳动起来。
画上的人梳着少女的发髻，坐在廊下，垂眸含笑拈了一片被风吹落入怀的海棠。
熟悉的面孔和场景，皇后微微恍惚失神。
谢瑾也不急着开口打扰，就这么拿着画，静静地看着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