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失望
次日，薛苓瑶看到胭脂宛若大病一场，精神萎靡，面色惨白的模样，用膳的动作慢了下来。
她示意桃玉跟福宝太监都下去，留下她跟胭脂两人私谈。
“这都过去三天了，你的脸色还这样不好看，现在宫里人人提心吊胆，内廷狱的人四处都是，一有风吹草动，就能引起他们的注意，你赶紧恢复一下自己的情绪。”
薛苓瑶皱着眉，看着胭脂跟死了人一样难看的表情，这些日子压着的不安，控制不住的顺着这些话都跳出来，语气不好带着些训斥的意味。
“当时你对何氏动手时，有人逼你，那不正是说明，在你去之前，何氏已经被人下手了，说定那个时候她早就没气了，你动了一具尸体，有什么好怕的？”
胭脂心神恍惚了一整夜，起来后到薛苓瑶身边服侍，眼睛一眨不眨的锁在薛苓瑶身上，从头到脚，连睫毛根都不放过，细细地一寸寸扫过去。
此刻听了薛苓瑶这种对杀人和尸体如此轻描淡写，毫不在意的语气，昨日烧掉的纸条上的字迹跟血一样，再次不受控的浮现在她眼前，遮挡住薛苓瑶的脸，仿佛是她脸上流出来的一样。
胭脂交叠放在腹部的手死死捏紧，指尖掐着手心，用尽全身的力气压住自己上前质问的冲动：“主子，可何美人到底没有与您有多大的仇怨，奴婢对她下手，奴婢怕她死了会变成鬼来找奴婢。”
薛苓瑶嗤笑，仿佛听见了天大的笑话，灵动的眼睛上挑，嫉恨、鄙夷、不屑化作看不见的黏腻冰冷的物质从眼角流露出来，胭脂看得分明，扎得她呼吸难受而微微急促起来。
“什么叫没多大的仇怨？她当初害我被罚禁足，受了膳房的苛待，踩着我得了才人的封号，又先于我怀上龙种。”薛苓瑶提起这些事，她语气越发尖锐，“我的孩子没了，又让陛下跟太后厌弃了我，她呢？她那个鬼样子，肚子的孩子还安安稳稳的留了下来，抢走了陛下跟太后的目光，又哄得陛下心疼她，给她换了宫殿！”
“都是她！”
“要不是她当初害我，凭陛下当初对我的宠爱，我会是陛下第一个有孕的妃嫔，我会得陛下跟太后的恩典，会生下一个健康聪慧的皇子，我会为嫔为妃！庆阳殿也会是我的新宫室！”
字字句句，咬牙切齿。
胭脂看着她几乎扭曲起来的五官，浪潮般的恶心感在胃部翻涌。
薛苓瑶痛快的吐出这些压在心里多时的话，浑身一轻，“不过她再得意有什么用？当初既然是我先得宠，那么她就一辈子也别想踩到我头上去。”
她轻飘飘地瞥了眼脸色白得吓人的胭脂，哼了一声，“放心，你怕什么？她活着的时候，连是谁杀了她都不知道，难不成死了就能知道？”
“人死万事空，什么鬼啊仙啊，那都是无用者编出来哄人的而已。”
薛苓瑶再次拿起筷子，“她后日就要拉出去埋了，隔皇宫十万八千里远，就算她真变了鬼，皇宫都有天子坐镇，什么妖魔鬼怪能轻易进来。我让你休息几日，好好调整一下你自己的情绪，我这边暂且就让桃玉伺候。”
胭脂听完她的话，耳鸣的更厉害。
那纸条上的血迹也在眼前越发凝实，殷红的鬼字更是如活了一样，慢慢变大，挤掉其他的字，完全笼住薛苓瑶那张娇艳的面孔。
胭脂如抽了魂的木偶，僵硬着身子给薛苓瑶布菜，这时，外头的桃玉进来：“主子，内廷狱的人来了。”
薛苓瑶夹菜的动作一僵，一块红烧肉就这样掉在了地上。
内廷狱的太监笑着眼上前行了礼，目光移到胭脂的身上，瞧见她煞白如鬼的面色，眼睛眯了眯。
“薛选侍，内廷狱有些事，想要问问胭脂姑娘。”
不需等薛苓瑶回话，内廷狱的太监直接朝胭脂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胭脂姑娘，请随我去内廷狱坐坐吧。”
薛苓瑶看着胭脂跟内廷狱太监的身影一点点消失在视野中，浑身冰冷，握着筷子的手紧了紧。
没人知道胭脂在内廷狱说了什么。
她回来后，薛苓瑶如常的关怀了一番，从她口中大致明白她没有乱说后，提着的心却并未就此放松。
内廷狱明显是找到了什么线索，怀疑到她身上了。
胭脂是从小在原身伺候的，两人关系亲密，她或许不会在内廷狱的酷刑下，揭发她。
可是，这并非是万全的。
薛苓瑶目光再次落到胭脂身上：“你去了内廷狱，他们只问话，真的没有恐吓你，对你用刑？”
这话乍一听像是关切，可胭脂实在没办法忽略她未藏好的失望眼神，以及话里语气暗含的期待。
胭脂从内廷狱回来后，脸色还是一样的白，耳鸣的情况也并没有减退，唯有眼神略松了些，不再跟之前一样紧绷着。
这点微末的变化，薛苓瑶自然没发现。
胭脂瞧着薛苓瑶，哑着嗓子回话：“没有。”
她的答案一出，对面薛苓瑶的失望情绪更明显了。
电视里不都是说，进了这种刑狱的，不管你是好是坏，问话都是一顿酷刑吗？
怎么这里就不同了？
薛苓瑶连安抚的话都没有，起身离开，桃玉临走时，担忧的看了她一眼。
屋里就剩下胭脂一个，虽点着炭盆，可她还是觉得冷，冷到了骨头里。
她起身，走到一旁的柜子前，从叠放的衣服下拿出一个上着锁的木盒，打开，里面是一个大荷包。
她解开套在外面的三个荷包，在手心小心翼翼地倒出里面的东西。
是一块上好的羊脂玉雕的观音坠，串着一根红绳。
胭脂紧紧握着它，也不在意地上冰冷，失力般跌坐下去。
她紧握着观音坠放在胸前，眼泪一滴滴落下来。
薛苓瑶回到自己屋里睡下后，迟迟没有睡意。
她在黑暗中望着帐顶，看不清神色。
她不能有事，她穿越一趟，怎么说也是身怀特殊的人，她该是主角，该风光无限的活着。
而不是……